記憶和眼前一派瘡痍的景象重疊在一起,山體被衝垮,岩石化作齏粉,來路早已被泥沙徹底掩埋。一切都在無聲訴說著,不久前這裡曾遭遇過一場摧枯拉朽的災難。
被迫認清現實的孟呦呦,喉嚨發澀,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花豹呢?”
聞言,楚瑤包紮的動作驀然頓了下,目光不自然地瞟向她身後的某處,幾秒後才低聲答:“在那邊,石頭底下。”
孟呦呦脖頸微動,下意識想要扭頭向後望去,卻被楚瑤一把按住:“答應我,不要看!”她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厲色。
孟呦呦的唇齒不受控製地顫栗:“什麼意思?”
楚瑤避開麵前人投來的直白濃烈視線,垂眸專注於手上的動作,沉默片刻才開口:“我來這邊也有大半年了,見過的、聽過的都要比你多,所以不管怎樣……信我,彆去看,對你沒有好處。”
自此,孟呦呦沒再開口說話,任由楚瑤繼續幫她包紮傷口。
“好了。我在你身上隻檢查到這一處明顯出血傷,你現在應該會覺得頭痛,這是腦震蕩的表現。至於其它有創口的地方都不算太嚴重。”楚瑤一邊將急救包放回背囊,一邊說。
她抬頭望了眼天,緊接著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對孟呦呦道:“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們長時間在這裡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隨時都有可能遭遇危險。”
楚瑤向下伸出右手,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走嗎?”
孟呦呦用手撐著地麵,慢慢坐直身子,仰頭看她,語氣異常平靜:“右腳動不了。”
楚瑤蹲下身,簡單檢查過後,輕輕吐出一句:“腳踝骨折了。”
孟呦呦對這個結論並不意外,腳長在自己身上,什麼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她沒有就此發表觀點,隻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指南針和半包壓縮餅乾,然後卸下套在肩脖上的水壺,一並舉到楚瑤的胸前。
見狀,楚瑤的眼眸瞬時冷了下來,這回換做她在問:“你什麼意思?”
“我走不了。”孟呦呦回了一句沒什麼意義的廢話。
“所以呢?”
孟呦呦扯唇笑了下,帶著點淒涼:“那麼多人拚儘全力,不惜一切代價都想讓我活下來,為的就是能把我安全送到目的地。”
“我沒那麼自私,這條命已經不屬於我一個人了,我當然要活下來,我還要帶著這條命走到終點去。”
“所以,這些物資你拿著,這種天氣下長途跋涉需要食物和水,我會在附近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來,等待救援。”
楚瑤深深看了眼孟呦呦的臉,又看了眼她手上遞過來的東西,隻伸手從裡麵抽出了指南針,一把揣進口袋。然後將肩上的背囊卸了下來,轉到前麵,動作毫不拖遝、一氣嗬成。最後直接蹲在了孟呦呦身邊,拿背朝向她。
孟呦呦看著楚瑤一連串的舉動,無法苟同:“你這是乾嘛?這樣的天氣和地麵路況,你根本不可能背著我走,我隻會拖累……”
“閉嘴!”楚瑤狠聲打斷,話音裡充斥著洶勁:“彆廢話,上來!”
…
儘管雨勢稍減,但兩人的體溫都在快速下降。
楚瑤背著孟呦呦,每一步都陷進濕滑的碎石泥濘裡。她們正試圖爬上一道峽穀的斜坡,這坡算不上多陡峭,卻因暴雨和滑坡變得異常猙獰,亂石堆疊,找不到一處穩妥的落腳點。
好不容易掙紮著爬上一段相對平緩的“台階”,楚瑤幾乎脫力,她將孟呦呦小心地安置在一處岩壁凹陷形成的淺洞裡暫歇。這淺洞剛好能容兩人蜷身,頭頂有少許突岩遮蔽,像大地張開的半張手掌,勉強撐起一片安身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