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話音剛落,那些被圍困的官兵們臉上頓時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他們本就是奉命行事,對劉爭那狗官也未必有多少忠心,如今主將已死,能活命誰又願意去死?
一時間,兵器落地的“哐當”聲此起彼伏。
然而,武文靖卻依舊緊握著手中的銀刀,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那張布滿塵土和血汙的臉上,交織著屈辱與不甘。
“哼!林寒,休要在此惺惺作態!”
武文靖聲音沙啞,卻依舊帶著一股子寧折不彎的倔強,“我武文靖乃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兵敗,是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想讓我像那些軟骨頭一樣放下武器,搖尾乞憐,卻是癡心妄想!”
他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已經放下武器,垂頭喪氣的昔日袍澤,眼中閃過一絲悲涼。
他身後的百餘名親兵,雖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但見主將如此,一時間也猶豫著沒有放下武器,隻是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惶恐與不安。
林寒看著武文靖那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眉頭微微皺了皺。
這武文靖倒也算條漢子,隻可惜跟錯了主子。
殺了他容易,但平白折損這些兵卒,卻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些人若是能收編過來,日後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就在這時,林寒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薛良。
薛良心領神會,默默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到了林寒的身邊。
“武賢侄,彆來無恙啊?”
武文靖正自悲憤,冷不丁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
當他看清薛良的麵容時,瞳孔驟然收縮,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失聲驚呼:“薛……薛將軍?!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他手中的銀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呆立當場。
薛良!
那可是薛良啊!
大梁軍中曾經的傳奇,無數將士心中的楷模!
雖然薛家早已沒落,薛良也多年不曾領兵,但他的威名,在軍中依然如雷貫耳!
武文靖年輕時,也曾將薛良視為自己的偶像,對其敬佩不已。
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在這種情形下,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更讓他震驚的是,薛良此刻竟然站在林寒這個“賊寇”的身邊,看樣子,似乎還隱隱以林寒為首!
“武將軍,你不必如此驚訝。”
薛良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複雜,“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啊。”
他向前走了幾步,目光掃過武文靖身後那些同樣驚愕不已的官兵,沉聲道:“賢侄你也是武將世家,當知兵者,詭道也。今日之敗,非戰之罪。劉爭那等卑劣小人,貪贓枉法,魚肉百姓,早已是天怒人怨!你為其賣命,豈非助紂為虐?”
薛良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懇切:“我已查明,溫泉村與劉爭之間的爭端,完全是劉爭咎由自取,你難道要為了這樣一個奸賊,讓你身後這一百多位袍澤兄弟,都跟著你白白送死嗎?他們也有父母妻兒,他們也想活下去!”
武文靖聞言,身體猛地一震。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
這些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平日裡一口一個“將軍”叫得親熱。
若是平時,他自然會帶著他們奮勇殺敵,可眼下,明知是死路一條,還要拉著他們陪葬嗎?
劉爭的所作所為,他多少也有些耳聞,隻是礙於同僚情麵,加上劉爭平日裡對他恭敬有加,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深究。
如今被薛良當麵點破,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羞愧難當。
“薛將軍……我……”
武文靖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心中的信念,在薛良這番話語的衝擊下,開始劇烈地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