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坤等人如此作為，其心可誅！是否……”劉三刀在一旁聽得怒火中燒，握緊了拳頭。
“不急。”林蕭肅擺擺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們想玩，本官就陪他們玩玩。既然他們覺得糧草不夠了，那就讓所有人都覺得糧草不夠了吧。”
“大人您的意思是？”老杜和劉三刀都有些不解。
“將計就計。”林蕭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杜，你放出風去，就說……本官憂心糧草不濟，已有意……放棄朔方，準備擇機突圍。”
“什麼？！”劉三刀大吃一驚，“大人，這……這要是傳出去，軍心豈不是……”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林蕭肅打斷他，“不僅要讓城裡的人信，更要讓城外的人信。你做得隱秘些，讓這消息‘不經意’地傳到王坤他們的耳朵裡，也‘不經意’地傳到城外黑山部落的耳朵裡。”
老杜若有所思，漸漸明白了林蕭肅的意圖：“大人是想……麻痹敵人，同時……引蛇出洞？”
“聰明。”林蕭肅讚許地點點頭，“王坤他們不是怕死嗎？那就讓他們以為，跟著我死守隻有死路一條，突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至於城外的黑山部落……”他眼中寒光一閃，“一支軍心渙散、糧草耗儘、準備棄城逃跑的軍隊，在他們看來，是不是更容易對付？”
劉三刀也反應過來，嘿嘿一笑：“大人高明！讓他們以為咱們要跑，放鬆警惕，到時候咱們……”
“到時候再說。”林蕭肅打斷了他的暢想，“先把戲演足了。從今日起，各營的糧草配給，減半。”
“減半？！”
“做戲做全套。”林蕭肅語氣淡然，“告訴將士們，共克時艱。另外，讓錦衣衛的人，多去城牆上‘唉聲歎氣’，抱怨一下糧草問題。”
“是！”老杜和劉三刀齊聲應諾，眼中都帶著一絲興奮。跟著這位大人做事，果然是步步驚心，又刺激得很。
很快，朔方城內，關於糧草即將耗儘、經略使大人準備突圍的“小道消息”便開始悄然流傳。起初隻是士兵間的竊竊私語，隨後愈演愈烈。夥食標準的驟然下降，似乎也印證了這些傳言的真實性。
一時間，城內人心再次浮動起來。有人憂心忡忡，有人唉聲歎氣，也有人暗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而城外，黑山部落的營帳中，負責監視朔方城動靜的探子，也將這些“重要”的情報，迅速送到了部落首領的案頭。
朔方城內，空氣仿佛凝固了，比城外黑山部落帶來的寒風還要刺骨幾分。經略使大人下令將每日的糧草配給減半，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原本就不平靜的水潭，激起了軒然大波。
軍營的角落裡，夥房前排隊領粥的士兵們看著碗裡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怨聲載道。
“這他娘的還叫飯？喂兔子都嫌稀！”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老兵罵罵咧咧，聲音卻壓得很低。
“噓！小聲點，想去陪李副將和趙指揮啊？”旁邊的同伴捅了他一下，眼神驚懼地瞟了眼不遠處巡邏的錦衣衛。
“可這日子怎麼過？餓著肚子怎麼跟蠻子拚命？”
“聽說了嗎？城裡糧草……怕是真撐不住了。有消息說，大人……打算帶咱們突圍了。”
“突圍？往哪突？外麵幾十萬蠻子圍著，那不是伸長脖子讓人砍嗎？”
“總比困死餓死在這強吧……”
冷。餓。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恐懼。
朔方城裡的空氣，比最冷的寒風還要凍徹骨髓。
士兵們端著碗，看著裡麵清湯寡水的玩意兒，胃裡空得發慌，心裡也跟著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