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焱很鬱悶。
他一開始將黑蝗有毒的消息,告訴所有人,實則是為了試探一下文武百官……
可萬萬沒有想到。
居然會是老六讓人將事情給傳出去!
好在的是……
老八忽悠的本事果然極強,居然能讓倭國人深信不疑,才沒有造成計劃失敗的局麵。
而如今呢?
不久前才王家被滅讓他煩躁不已,如今又來了一個老六???
當李懷安踏入金鑾殿時。
他麵上掛著溫潤假笑,折扇輕叩掌心:“父皇急召兒臣,可是要賞鑒新得的西域雪蓮?”
“賞你祖宗!”
李焱一掌拍裂龍案,震得茶盞跳起三寸高,“老六啊老六,朕當你江南剿倭時學了點韜光養晦的本事,結果全喂了護城河的王八???”
李懷安折扇一滯,眼底掠過寒芒:“父皇此言何意?”
“何意?”
李焱反手將密信甩向他的麵門,“倭國長公主捧著你派人送去的密信哭訴,說你派人傳黑蝗劇毒之訊,但朕曾經如何警告你們的???”
信紙擦過李懷安顴骨,割出道血線。
他猛然用雙指捏起密信,掃過末尾的白袍暗紋,不由笑出了出來。
“父皇信這倭國娘們的鬼話?”
他話語一頓,折扇尖戳向信紙某處,“您瞧這暗紋走向……分明是仿的玄鐵軍狼頭刺青!”
上一次。
他在命人行動的時候,故意留了一手。
為的就是在事情敗露的時候,拉人入水……
但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倭國人在刺殺李玄戈之後,居然會在三天後將此事揭發出去!
人群中的李元霸聞言,頓時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屁!”
“老子麾下都是直腸子莽漢,誰會玩這種陰招?”
李元霸銅鈴眼瞪得滾圓,玄鐵鏈錘砸碎地磚:“放你的屁!老子的人要是會仿暗紋,你江南剿倭的戰報早被改成《白袍軍跳大神實錄》了!”
他猛然揪起密信抖得嘩啦作響,“這醃臢玩意兒分明是你個龜孫懷恨在心,上回金鑾殿上生吞蝗蟲噎得翻白眼,擱這兒報複八弟呢!!!”
李懷安折扇一收,臉色發寒:“二哥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精進,莫不是跟護城河的王八……”
“夠了!”
李焱龍袍一振,怒不可遏地開口,“老六,你當朕的暗衛是吃素的?若朕查出一點東西來,你該如何???”
李懷安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
有一說一。
帝都內,誰能經得起錦衣衛的調查?
隻要帝都境內發生過的,又有誰敢在做了之後,說一聲清白?
他隻是沒有想到……
父皇居然!居然!居然!會將事情放在明麵上來說!
所以。
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李懷安的折扇墜地,隨之撩袍跪伏,額頭重重砸向地麵:“兒臣……認罪!”
滿殿嘩然!
李元霸的哈哈大笑了起來:“老六這認慫的速度,前所未見啊!”
“閉嘴!”
李焱一腳踹翻龍案邊的青銅獸爐,香灰潑了李元霸滿頭,“你當朕的朝堂是西市鬥雞場???”
李懷安伏在地上的指節捏得發白,嗓音卻溫潤如初:“父皇容稟,兒臣雖傳信倭國,卻也是為了治水大計……江南漕運淤塞,唯有借倭國勞力方能速通,因為他們懂水……”
“治水?”
李焱的龍須無風自動,手指戳向殿外的天,“你治的是護城河王八窩裡的水?還是工部火銃膛裡的口水?”
李懷安伏在地上的脊梁骨繃得筆直,折扇裂開的玉骨硌得掌心滲血……
他忽然想起金鑾殿飛蝗亂舞那日,自己喉頭卡著半截蝗蟲腿的狼狽。
這局棋……
終究還是敗給了一隻王八!
“白袍軍的虎符交出來。”
見他不言不語,李焱冷冷地說道,“然後去太廟對著列祖列宗好好想想,你這身溫潤皮囊底下,裹的到底是人腸還是蛇芯,等想清楚了,再將虎符給你。”
四周的群臣不敢吱聲,有的人更是已經汗流浹背。
李懷安廣袖下的指甲掐進掌心,麵上卻依然笑臉如初:“兒臣……謝父皇教誨!”
說著。
他已摘下腰間的虎符。
“殿下,請吧?”
王公公捧來檀木托盤,接過了虎符。
然後。
李懷安失魂落魄地起身,來到了太廟的青銅門前。
當他跪下的那一刻,供案上的長明燈晃了晃,映得他投在牆上的影子宛如九頭蛇妖……
“父王讓兒臣思過?”
他的手指蘸著燈油,在青磚上勾畫江南水脈圖,“那便思給列祖列宗看。”
話音一落。
他的眼裡,帶著一抹殺機。
……
當天申時。
梗王府後院的錦鯉池畔炸開一聲怪叫。
“啥?父皇收了老六的虎符?!”
李玄戈叼著半根王八腿從躺椅上彈起,椒鹽脆骨灑了滿池,“老王八翻身啊這是!”
千戶蹲在池邊撈碎渣喂魚,聞言直咧嘴:“殿下,這哪是翻身?分明是陛下拿您當魚竿,釣那群皇子手裡的兵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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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
李玄戈雙眼一眯,臉上露出了一抹嘿笑,“父皇這是拿本王當誘餌,讓那群鱉孫互相咬鉤呢!”
公孫明月深吸了一口氣:“說人話。”
“簡單!”
李玄戈聞言,順勢將魚竿一甩,滿是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哥赤羽營栽了,老六白袍軍跪了,父皇接下來要砍的……”
他手指往西邊玄鐵軍大營方向一戳,“就該是二哥的狼頭刺青了!”
千戶臉色一變,手裡的魚食撒了滿池:“殿下,您該不會想趁火打劫……”
“啥趁火打劫啊?”
李玄戈一腳踹翻竹編躺椅,踩著池邊太湖石振臂高呼,“本王這是要幫父皇一把!”
千戶一頭霧水:“啊?”
李玄戈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大哥的赤羽營剛被擼,二哥的玄鐵軍還攥著漠北狼騎,父皇若想徹底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