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著未散的硝煙掠過甲板,凱恩斯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子時?”
“精鋼船隊再快也要五日才能靠岸!大乾這是要讓我們在冰海上凍成人乾不成?!”
石更的笏板在掌心輕敲兩下,唇角笑意如刀:“凱恩斯先生,我朝將士前日剛在魔鬼城撈起十二具英格萊斥候的焦屍。”
他抬手遙指海岸線上森然的炮口,“您說,這敵友……總得容我們在你們表達誠意的情況下,查實吧?”
“你——!”
凱恩斯怒不可遏地就要飛躍船隻,撲向石更,將其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結果……
傑克船長的鐵鉤,一下子死死扣住了他。
“走。”
石更轉身拂袖,黛藍官袍在雪光中劃出冷冽弧度。
大乾艦船調頭的瞬間,九尊紅衣大炮齊刷刷抬高半寸,漆黑炮管正對英格萊殘破的旗艦……
凱恩斯盯著逐漸遠去的船影,黑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甲板結冰的裂縫爬上他腳邊,宛如嘲諷的蛛網……
他媽的!
對方就是在跟他們擺架子啊!
太他媽的可惡了!
“二十三年前……”
傑克突然啞著嗓子開口,鐵鉤摩挲著愛德華三世金冠的殘片,“魯斯特家的私掠船在北海截過大乾商隊,把人晾在甲板上凍了五天……”
凱恩斯猛然轉頭,水晶鏡片後的瞳孔劇烈收縮。
下一秒。
記憶如毒蛇般噬咬神經……
當年被鐵鏈拴在船頭的大乾使臣,也是這樣望著英格萊艦隊揚長而去,丟儘了顏麵,像極了一個小醜!
凱恩斯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笑聲中混著炮管的餘溫,在凜冬的海麵上蕩開一圈圈的漣漪……
現世報!
這他媽的就是活生生的現世報!!!
怒!
太怒了!
怒到了極點!
“放信鴿!立刻!馬上!”
凱恩斯一拳砸在凍裂的船舷上,水晶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麵,“告訴那群蠢貨,我要他們在一天之內把精鋼塞運送這兒,如果黑珍珠不夠就去撬聖殿的棺材!”
侍從顫抖著解開金絲鳥籠,青灰色的信鴿剛要振翅,又被凱恩斯一把掐住脖子。
他蘸著冰棱在羊皮紙上瘋狂塗寫,殷紅的火漆印幾乎烙穿紙背:“再加一句——若敢延誤半步,我就把家族走私香料時毒殺教皇私生子的證據撒滿英格萊國會!!!”
瘋了!
他徹底瘋了!
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望著他。
奶奶的!
那種事情能說出去嗎?
信鴿撲棱棱消失在暴風雪中時,凱恩斯一下子拔出匕首,將船舷上雕刻的家族徽章硬生生地剜下。
鑲滿祖母綠的雙頭鷹墜入冰冷的南海。
“你瘋了???”
傑克船長的臉上肌肉,都跟著抽搐了幾下,“那是愛德華三世親賜的……”
“現在它是大乾火炮的靶心!”
凱恩斯猛地甩開傑克船長甩來的鐵鉤,黑袍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風裡獵獵作響。
然後。
他指著海岸線上九尊蓄勢待發的紅衣大炮,臉色猙獰不已:“看到炮管上的龍紋了嗎?那些洪荒巨獸隨便打一個噴嚏,就能讓魯斯特家族三百年的基業灰飛煙滅!”
夜色中的紅衣大炮宛如盤踞的黑龍,炮口流轉的寒光刺得人眼眶生疼。
他根本沒有誇大其詞!
因為。
曾經有過一個種族預言了一句話……
誰能夠打造出巨龍,誰就是世界的主宰者!
而巨龍。
說的不是真正的龍,而是大炮!
那一口可以吞噬一片天地的紅衣大炮!!!
傑克渾身僵硬,表情已經凝固住了。
凱恩斯卻是繼續低吼著:“二十年前我們搶了大乾的航海圖,如今他們用這玩意抵著我們的喉嚨……”
他猛地轉身揪住傑克船長的貂皮領口,“我要它!不擇手段啊!!!”
傑克船長的臉色同樣無比難看,但他已經被凱恩斯的瘋狂給震驚到了。
甚至……
他已經一臉的迷茫!
……
寒風卷過南海礁島,李玄戈懶洋洋地癱在太師椅上,椅背墊著整張白虎皮,腳下炭盆因海風的洶湧而劈啪作響。
他手裡把玩著一枚刻著魯斯特家徽的金幣,映正他那嘴角的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遠處九門紅衣大炮的炮管上凝著冰霜,像九條蟄伏的黑龍,令人心情沉重……
沒錯!
整整九門大炮,全部都試射成功了!
其中的威力,更因李玄戈融入了現代人的調試手段,導致破壞力更猛烈……
這一炮下去。
彆說城門坍塌,恐怕城牆都可以轟平……
“殿下!”
石更裹著風雪衝進臨時搭建的望台,官袍下擺凍得硬如鐵片,“英格萊那幫紅毛龜縮在船裡罵娘呢!凱恩斯把家族徽章都剜了扔海裡……”
“罵得越凶越好。”
李玄戈彈指將金幣射入炭火,金徽在烈焰中扭曲成團,“當年他們把大乾使臣拴在船頭凍成冰雕時,可比這罵得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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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更望著火盆裡熔化的金水,喉結滾動:“可咱們炮轟使團……是不是太激進了?萬一魯斯特家族魚死網破……”
“二十三年前他們在大沽口晾著咱們使團時,怎麼不嫌激進?”
李玄戈持著海鮮,大閘蟹的蟹鉗肥美多汁,“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石更虎軀一震,臉上更是寫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