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平原的硝煙尚未散儘,黑袍軍的營地卻已沸騰如鼎。
堆積如山的刀槍劍戟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破損的旗幟被風卷著在焦土上翻滾。
但最讓將士們眼睛發亮的,是繳獲的上萬匹西涼戰馬。
這些膘肥體壯、打著響鼻的良駒被臨時圈在巨大的圍欄裡,蹄子不安地刨著地,嘶鳴聲此起彼伏。
黑袍軍素來缺馬,這些繳獲無異於雪中送炭。
馬夫們喜氣洋洋地穿梭其中,挑選著適合補充各營戰損的坐騎。
“好馬!真是好馬!”
魏無忌粗糙的大手撫過一匹渾身烏黑、四蹄踏雪的雄駿戰馬脖頸,眼中滿是讚歎,“西涼人養馬的本事,確實不賴。”
他身後,五千黑雲騎已優先補充了損耗,人人臉上帶著大戰後的疲憊,卻也掩不住獲得新坐騎的興奮。
許琅站在一處高坡上,俯瞰著這片充滿血腥與收獲的土地。
他臉上並無多少喜色,目光越過狼藉的戰場,投向南方。
張定方快步走來,遞上剛清點完畢的軍械冊子:“王爺,甲胄、弓弩、刀槍堆積如山,震雷炮的實心彈和火藥也補充了不少。”
“隻是…戰損也大,各營都需休整補充。”
“沒時間休整了。”
許琅接過冊子,看也沒看便合上,“柳既是的主力還在北上,京都危如累卵。”
“傳令,除留一部清掃戰場、押送繳獲輜重緩行,其餘各部,即刻拔營!”
“目標,截住柳既是!”
黑袍軍的黑色洪流再次湧動起來,帶著河間大勝的餘威和繳獲的豐厚補給,卷起漫天煙塵,向著南方滾滾而去。
鐵蹄踏過焦土,車輪碾過殘骸,目標直指叛軍主力必經之地。
夏陽。
行軍數日,斥候如同離巢的蜂群,不斷將前方情報送回中軍。
“報——柳既是中軍大營於三日前突然停止北上,在野狐原一帶紮營,深溝高壘!”
“報——叛軍偵騎四出,似在周邊山川反複勘察!”
“報——西路發現叛軍李敢部旗號,兵鋒似指向隴右!”
一條條消息彙集到許琅的帥案前。
他站在臨時搭建的行軍輿圖旁,手指在柳既是停滯的‘野狐原’位置重重敲擊了幾下,眉頭緊鎖。
張定方、周淮安、魏無忌等將領侍立一旁,氣氛凝重。
“野狐原地勢開闊,無險可守。”
“柳既是這隻老狐狸,停在那裡做什麼?”
魏無忌率先開口,語氣帶著疑惑。
周淮安盯著輿圖,眼神銳利:“深溝高壘?不像急於進軍京都的態勢,倒像是在…等我們。”
他手指在野狐原與夏陽之間劃了一條線,“此地多丘陵緩坡,若我軍貿然南下追擊,極易被其預設戰場,陷入重圍。”
許琅的目光掃過輿圖上野狐原周邊幾處標注的山口、河穀,最終落在‘夏陽’二字上。
“周將軍所言不錯,柳既是是在布口袋。”
“在河間他折了先鋒,想在這裡一口吞掉我們,找回場子。”
他猛地抬頭,眼中精光一閃,“傳令!全軍轉向,進駐夏陽!”
“依托城池地利,構築防線!”
“他要等,我們就在夏陽等他來攻!”
軍令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