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和其他幾個人站在拖拉機旁,他們的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卻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為首的大隊長跺著腳搓著手,臉上帶著拘謹,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城。
前頭到了李家,可李家那小子,連一句招呼他們進屋的話都沒有。
趙誌堅擔心,薑海棠是不是也和李二狗一樣。
但薑海棠主動打招呼了,他的心穩了許多。
“海棠你變化真大,我都沒認出來。”他的聲音裡滿是驚訝與感慨。
從前聽人說城裡養人,大隊長還半信半疑。
此刻親眼見到薑海棠,他算是徹底相信了。
眼前的薑海棠,身著一件紅色的毛衣,外麵搭了一件裁剪得體的棉馬甲。
幾個月的城裡生活,讓她原本被風吹日曬的皮膚變得白皙細膩,泛著柔和的光澤,整個人像換了一副模樣,和記憶中那個在田間勞作的姑娘判若兩人。
“大隊長,大柱,長生,還有這位師傅,外麵冷,你們趕緊到屋裡坐,喝口熱水。”薑海棠招呼人進屋。
雖然不知道大隊長幾個人怎麼忽然來城裡,但上門就是客。
“這是隔壁周莊的段師傅,我們大隊沒有拖拉機,借了周莊大隊的。”
薑海棠笑著和段師傅打招呼,段師傅看著花兒朵兒一樣鮮亮的薑海棠和他笑著說話,憨厚地笑一笑,沒開口。
“我們是來給你送糧食的,海棠,這是你今年的工分,我們核算後,想著你也不缺錢,就都給你準備成糧食這些了。”
趙誌堅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項數據。
“按照你的工分,一共能分七十斤麥子、九十斤玉米、五斤小米、五斤黃豆。還有兩斤棉花、二百斤洋芋、一百斤白菜。”
大隊長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本子上的記錄,一副怕薑海棠不相信的樣子。
“本來年底還應該給你分兩斤豬肉,但想著不方便送過來,我做主,給你換成了白菜。”
薑海棠聽著這一連串的數字,目光望向院拖拉機。
拖拉機後車廂裡,好幾個袋子鼓鼓囊囊的,還有一堆白菜整整齊齊地碼著。
在離開大隊時,她滿心以為自己的工分早就會被李家厚臉皮占去,卻沒想到……
似乎看出了薑海棠的心思,大隊長主動解釋道:“你走了以後,我們大隊裡專門開了會,一致決定把你和他們家的工分本分開,沒讓他們占了去。”
他的語氣堅定而誠懇,眼中滿是對薑海棠的維護之意。
大柱這時也湊上前來,臉上洋溢著憨厚的笑容。
“海棠姐,我媽說,你到了城裡,磨麵不如我們鄉下方便,讓我幫你都磨成麵粉了。剩下的一點麩皮,我媽說,你們城裡也沒啥用處,就留下了,讓我給你捎了幾斤蕎麥粉,還有些家裡自己曬的乾菜。”
她想起蔡嬸子平日裡的關懷與照顧,聲音有些哽咽地說:“蔡嬸子對我好。”
她如何能不懂,蔡嬸子不是怕城裡不好磨麵,而是擔心她一個人難,才讓大柱幫忙磨好了麵。
“我媽以往總說,讓我把你當親姐一樣對待。”大柱拍著胸脯說道。
雖說大柱隻比薑海棠小幾個月,可在他心裡,薑海棠就像親姐姐一樣。
“早幾年,我乾不動的活兒,你可沒少幫著我。”薑海棠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的大柱,笑著說。
“大柱,天快黑了,我們抓緊時間搬東西。”大隊長一聲令下,幾個人立即準備將糧食和蔬菜搬進屋內。
薑海棠也想搭把手,卻被大隊長攔住:“海棠,你身上這衣裳這麼新,可彆弄臟了,我們幾個來就行。”
眾人忙碌起來,在院子與屋子之間來回穿梭。
不一會兒,糧食和土豆被整齊地碼放在廚房裡,白菜則堆放在院子角落。
趙誌堅更是細致,不僅將東西搬進門,還仔仔細細地擺放整齊,每一袋糧食都挨著牆角,每一顆白菜都摞得整整齊齊。
看著眾人忙完,薑海棠熱情地挽留:“大隊長,到屋裡喝口水,我正在做飯了,你們今晚就在我這裡吃飯。”
趙誌堅有些不好意思,當初薑海棠離開大隊去辦手續時,自己沒能強勢地保護好她,心中一直愧疚:“這多不好。”
大柱倒是沒那麼多顧慮,大大咧咧地笑著說:“叔,那就在海棠姐家裡吃飯吧。”
在薑海棠的熱情邀請下,眾人隻好走進屋內。
薑海棠給每人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熱水,讓大家先暖暖身子,自己則拿著兩顆白菜去隔壁找孔順安,想讓他幫忙給陸良辰捎個口信,告知今晚有客人。
薑海棠離開,屋內眾人閒聊起來。
趙誌堅感慨道:“人和人真的不能比,老李家我們幾個連門都沒讓進去,還是海棠這閨女好。”
長生點頭附和:“可不是,不過,我咋覺得,海棠現在是真漂亮,比城裡姑娘還漂亮。”
“不瞞你們說,我來之前,都想著,海棠這閨女,會不會因為上次在大隊裡的事兒記恨咱們,沒想到閨女還讓咱進屋,給咱們留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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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一臉驕傲:“我媽早就說,海棠姐長得周正心地善良,就是天天不是下地就是上山乾活,曬黑了,看著不顯。”
“這閨女早年吃苦太多,隻盼著有人不嫌棄她以前結過婚,能嫁個好人家。”趙誌堅望著窗外,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