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康小夏的母親?
那個總把“為你好”和“兒子女兒都一樣”掛在嘴邊的婦人,此刻正攥著女兒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裡。
“賣女兒換彩禮,這種事竟然也能做出來,你就不怕半輩子的名聲被毀了?”
康母慌忙瞥了眼四周,壓低聲音罵道:“你這麼大聲乾什麼?就想著壞我名聲?”
她渾濁的眼珠子警惕地轉著,似乎是在搜尋周圍是不是有聽牆角的人。
“你自己都不要臉麵了,還怕我壞你名聲?”康小夏突然冷笑,聲音像把生鏽的剪刀。
“我這也是為你好……”康母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來
“算了吧,化肥廠王廠長家的那個傻子,誰不知道?十幾歲燒壞了腦子,見人就流口水!你就忍心送我去?”
薑海棠心裡猛地一沉,她記得那個傻兒子,上次在供銷社撞見,那個傻子對著一個漂亮姑娘流口水,還差點兒抱過去。
康家,竟然要將康小夏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兒送給王家?
此刻寒風掠過耳際,像極了那傻子刺耳的笑聲。
“我是你媽,還能害了你不成?王家就一個兒子,你嫁過去,那家產還不都是你的?”康母突然換了副嘴臉,乾癟的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
康小夏氣紅了臉,猛地甩開母親的手。
“你要是覺得王家好,你和我爸離婚嫁過去!”
話音未落,她轉身就要走,發梢卻被康母揪住。
“你覺得你翅膀硬了,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你不見也行,我直接把婚事定下,把你送過去!”
康小夏突然安靜下來,死死盯著母親的眼睛:“我猜猜,王家打算給多少彩禮?八百,還是一千?”她頓了頓,一字一頓道,“不對,應該是一千五。”
暮色中,康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像被踩中的癩蛤蟆。
這個細微的反應讓空氣瞬間凝固,連呼嘯的北風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一千五,原來我的所有價值就是一千五啊!”康小夏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幾乎笑出了眼淚。
“誰讓你不願意把工作讓給你嫂子?”康母突然破罐破摔,“王廠長說了,隻要你嫁過去,不光給一千五彩禮,還能把你嫂子調到辦公室坐班!”
哀莫大於心死,原來是為了這個,為了給兒媳婦換個好工作,就要把親閨女送給人糟踐。
“皮素芬要調工作,讓她自己嫁給王家傻兒子,我不去!您再逼我,我就找保衛科,找胡廠長說去,到時候,你的工作,康大春的工作……”
康小夏說得很絕,可人已經搖搖欲墜,麵色蒼白,幾乎站立不穩。
“小夏,老遠就聽到你在笑,笑什麼呢?”
薑海棠顧不得彆的,幾步走了過去攙扶住康小夏。
不過,她假裝才過來,沒有聽見她們母女的對話。
隻是康母到底心虛,在薑海棠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她的時候,她迅速找了借口走了。
康小夏看著康母離開的方向,心中越發悲涼,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家人,還不如沒有。
“這樣不堪的一幕,讓你看到了。”
“說什麼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一樣。”
“海棠,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康小夏這一刻是真的脆弱,抱著薑海棠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薑海棠心疼康小夏,可這樣的家人遇上了,又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造成實際的傷害,連法律都幫不了他們。
但如果已經造成後果,就算法律能幫忙又有什麼意義?
斷絕關係什麼的,不要說法律不承認,光是風言風語都能逼死人。
她輕輕地拍著康小夏的後背安撫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姑娘。
她和康小夏,還真是同病相憐,她沒有父母家人,可有李家那一群不要臉麵的人騷擾。
康小夏有父母家人,卻隻會從她的身上吸血。
薑海棠將康小夏送回宿舍,讓她躺下休息。
回到家裡,薑海棠準備做飯,陸良辰帶著小桃子回來了。
看到薑海棠的神色不是很好,陸良辰問:“今天不是領獎了,怎麼不高興?是哪個領導說什麼了?”
薑海棠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將康家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
“良辰,你說,康家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了兒子和兒媳婦,能把這麼優秀的女兒送給傻子做媳婦。”
陸良辰說:“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孩子,尤其是女兒,更容易被放棄。”
“我怕康家會一意孤行將小夏送過去,一旦真的送到王家,說什麼都晚了。”
“回頭我讓趙凱過問一下。以前覺得老康兩口子還好,現在看,也是不省心的。”
“以前兒子還沒有成家嗎,女兒還年紀小,父母的偏心表現得不是很明顯。”薑海棠歎息一聲說。
上輩子,見過的這種事多了。
看起來對女兒挺好的,好像挺疼愛,甚至有些人還表現出一副女兒奴的樣子,可真到了涉及切身利益的時候,兒子就是兒子,女兒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