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韓紹元正在距離中心城數百公裡外的涼州城。
他剛剛結束了一場與當地勢力代表的談判。
會議室裡煙味尚未散。
韓紹元整理著袖口,正準備前往下一個地點,加密通訊器便尖銳地響起。
“過來見我,急事。”
沒有多餘疑問,沒有片刻遲疑,韓紹元說:“是,老大。我立刻返回。”
韓紹元切斷通訊,轉身麵向下屬,語速極快卻條理清晰:“備車,前往停機坪,啟動戰機,我要用最快速度返回中心城的空域。”
“通知涼州這邊,後續談判由其他人接手,底線不變。”
一小時後。
淮安集團總部頂層辦公室的門被無聲推開。
韓紹元大步走入。
身上還帶著從高空急速降落後的些微寒意。
他依舊是寸頭。
眉眼間的銳利和軍人般的挺拔身姿未曾改變。
但昔日那份草莽的匪氣,已被一套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所包裹,凝練成一種更具壓迫感的威嚴。
他走到辦公室中央,微微頷首。
“老大,我來了。”
呂誠緩緩轉過身。
他的目光掠過韓紹元,沒有詢問公司事務。
這些他早已放手交給對方。
他開口,問了一個似乎毫不相乾的問題:“紹元,遠安城的事,你還記得嗎?”
韓紹元一怔,顯然沒料到呂誠急召他回來,問的竟是這個。
“您指得什麼?”
“貧民窟鐵鏽帶的事。”呂誠說。
“......記得。”
韓紹元自然不可能忘記:“艾米的死,我怎麼可能忘記。”
那片貧窮的土地上,發生了太多讓他難以釋懷的事。
隻是他不明白。
向來很少關心員工身心健康的老大,為什麼突然和他談起這個。
“你現在已經是淮安的副總裁了。”呂誠說:“你就不想做點什麼嗎?”
“當然想!”
韓紹元不在乎呂誠是不是在試探他,直言不諱:“軍用科技一直是清算名單上的優先項,隻是現在,我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他的眼神深處,複仇的火焰從未熄滅,隻是被理智壓抑著,用日複一日的工作在麻痹自己。
“嗯。”
呂誠點頭。
當初的首惡已經伏誅,可他還是任由自己沉浸在過去,這算不上什麼好事。
不管是出於尋找接班人,亦或者朋友的角度。
他都想幫一幫對方。
“除了仇恨。”
呂誠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敲在韓紹元心上:“艾米就沒給你留下點彆的什麼嗎?”
韓紹元猛地愣住。
辦公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窗外的雨聲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韓紹元的記憶回到了一年之前,艾米...那個在鐵鏽帶診所裡,明明自己過得清苦,卻對每一個病人露出溫暖笑容的女孩。
她說著要把遠安城所有被朱砂病折磨的人都治好,說著那裡應該充滿孩子的笑聲,而不是工廠的廢氣和痛苦的呻吟......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遺忘了這一切。
腦中隻剩下被導彈摧毀的地下診所,和廢墟之中,死去的她。
“有的,老大,有的......”
韓紹元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乾,帶著一種恍然的艱澀。
“比起清算軍用科技,她應該更想看到朱砂病徹底消失。”呂誠說:“這是她沒能完成的事。”
韓紹元看著呂誠,眼底的仇恨漸漸被一種更複雜、更沉重的情感取代:“我應該...去完成她未競的理想。”
呂誠點了點頭,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欣慰。
他不再多說,手腕一翻。
一抹妖異的寒光在他手中凝聚,刀身狹長,覆蓋著永不消散的白霜,唯有活人熱血,才能暫時將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