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那張黝黑的糙臉漲得紫紅,活像隻憋足了氣的癩蛤蟆。
他攥著掃帚的手青筋暴起,可一對上老顧那雙冷沉沉的眼睛,又慫得縮了縮脖子。
“你、你個賠錢貨懂個屁!”王雷憋了半天,隻憋出來一句:“老子那是瞧不上那些破活計!”
顧漫笑了,掰著手指頭開始數:“去年我爹托關係讓你去糧站當臨時工,你嫌扛麻袋累,乾三天就跑了;前年介紹你去公社拖拉機站學修車,你偷機油去賣錢,被人逮個正著……”
“閉嘴!”王雷惱羞成怒,一腳踹翻了板凳。
眼看著王雷動怒,老顧和王秀英幾乎是同時站到了顧漫身前,唯恐王雷會打顧漫。
看到老顧和王秀英這麼護著顧漫,王雷頓時更氣了,黃板牙咬得咯吱響:“好啊你們!一家子合夥來欺負我是吧?”
說著,王雷轉身看向外婆。
外婆看到這陣仗,隻覺得是老顧和王秀英一家子合夥欺負王雷,氣得連忙從板凳上站起來:“你們想乾什麼?”
“我……我實話告訴你們,這一千塊錢你們不給我們,你們就等著王老漢兒來要人!”
“那五百塊錢的彩禮,我們早就花沒影了,反正要錢沒有,要人麼……嗬,那也是你們家的事。”
外婆說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是認定了拿捏住了他們一家。
王秀英聽了,嚇得臉都白了,一臉驚慌失措地看向老顧。
老顧脖頸上青筋突突直跳,他怎麼也沒想到,嶽母一家會做得這麼過分!
他們家就在這,不可能跑。
而對方已經給了彩禮,若真到了日子來要人,自己就算不想給,那也說不過去,於理不合。
嶽母這是要將他們顧家往死路上逼啊!
眼看著被逼上梁山,王秀英唯唯諾諾地看向顧漫,低聲下氣地哄道:“漫漫,要不,你把那錢拿出來吧?”
和將漫漫嫁給王老漢兒比,那一千塊錢都不算什麼事了。
眼看著母親又要被迫接受,被迫答應,顧漫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她就知道,一旦要選擇,一旦舅舅一家給出選擇,她媽就一定會選擇其中一件。
可憑什麼?
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她懂,可憑什麼要按照舅舅給的選擇來選?
“媽,我們選第三個!”顧漫說著,將王秀英拉到一旁,目光灼灼地盯著王雷:“我選擇將此事告知王老漢兒,並表明我和你沒有任何的親戚關係。”
“你若沒擅自做主將我賣了,我還認你一聲舅舅,可你跟人販子一樣,未經我同意,將我賣給了王老漢兒,你這行為,早已脫離了親戚關係,說你是人販子,都說輕了。”
“爸,直接報警,讓警察來解決這事。”
“人,我們不會嫁,錢,我們沒拿,更不會去替舅舅還!”
說著,顧漫將大門打開,朝著王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熟悉的陌生人,還請你離開我家!”
王雷被顧漫這一係列的操作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還以為,這次他姐會跟以前一樣,一如既往地選擇其中一件利害較輕的,就比如剛才,她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選擇不嫁顧漫,幫自己還錢……
沒等王雷反應過來,一旁氣喘籲籲的外婆突然舉起木凳子朝著顧漫扔了過去。
好在顧漫眼疾手快,迅速側身躲了開來。
然而,“咣當”一聲。
木凳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碎了個稀巴爛。
這年頭,桌椅板凳那可都是實心的木頭,這要是砸到人腦袋上,不得開瓢也得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