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青銅泣佛
第一章三星血雨
983年7月15日，農曆六月初六，子夜
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三號祭祀坑
暴雨如注，青銅麵具在閃電中泛著幽綠光澤。考古隊長王建國抹了把護目鏡上的水漬，洛陽鏟尖沾著的不是夯土，而是暗紅色的晶狀物——像凝固的血珠，在雨水中嘶嘶蒸騰出鐵鏽味。
“王隊！探方滲水了！”實習生小趙的喊聲被雷聲劈碎。他二十出頭，白大褂上濺滿泥點，胸口掛著的玉觀音吊墜突然“哢”地裂開一道縫。
王建國貓腰鑽進防水布搭起的臨時工棚，青銅神樹的枝椏在探照燈下投出張牙舞爪的影。那些跪拜銅人的眼眶正滲出青綠色黏液，順著青銅饕餮紋路蜿蜒而下，空氣中彌漫著線香燃儘後的焦苦。
“把抽水機功率調到最大！”他扯著嗓子吼，手電光掃過坑底時驟然凝滯——九條手腕粗的玄鐵鎖鏈從裂縫中緩緩升起，纏著一具倒懸的佛陀屍骸。佛首本該是肉髻的位置，赫然生著青銅鹿角，空洞的眼窩裡湧出瀝青般的黑液。
“彆碰！”王建國抓住小趙伸向佛屍的手。三天前那個跛腳道士的話在耳邊炸響：“三星堆下壓著三尊哭佛，今夜子時，鎮不住了……”話音未落，佛屍胸前的《往生咒》刻文突然滲血，古蜀語的吟唱聲穿透雨幕，在場所有人耳膜刺痛，鼻腔湧出溫熱。
小趙的玉觀音徹底碎裂，佛屍鹿角上的銅鏽簌簌剝落，露出底下鮮紅的血肉紋理。王建國懷裡的羅盤指針瘋轉，青銅麵具的眼洞亮起兩點幽火，映出坑外槐樹上倒吊的十三隻黑貓——它們的瞳孔縮成豎線，齊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嚎。
王建國：四十五歲，國字臉上留著考古人特有的風霜。卡其色工裝褲膝蓋處磨得發白，總戴著妻子繡的平安符。此刻他脖頸青筋暴起，攥著洛陽鏟的指節發白，想起女兒今早發燒時說的胡話：“爸爸彆挖了，地底下有東西在哭......”
小趙：鼻梁上架著裂開的黑框眼鏡，白大褂口袋裡露著《考古學通論》書角。他顫抖的手按在佛屍胸口，突然尖叫：“經文在動！這些梵文在往肉裡鑽！”
抽水機抽出的水泛著金粉，落地即凝成八瓣蓮紋
青銅神樹根係纏繞著現代製式的步槍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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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蓮胎驚世
1983年7月16日，寅時三刻
成都郊外王家老宅
李素芬的第十三次陣痛撕裂夜幕。接生婆孫二娘咬破舌尖，將血沫噴在銀剪刀上——這是她奶奶教的辟邪法，自從七年前接生那個臍帶繞頸三圈的鬼胎後，再沒使過。
產房梁柱滲出淡金色樹脂，凝結成九朵虛幻金蓮。孫二娘掀開染血的褥子，險些摔了剪刀：產婦肚皮凸起遊走的梵文，像有千萬隻蜈蚣在皮下抄經。窗外老槐沙沙作響，每片葉子都顯出“卍”字逆紋。
“周瞎子！周瞎子你死哪去了！”李素芬的婆婆撞開西廂房門。八十歲的賒刀人正用銅煙杆敲擊井沿，靛藍布衫綴滿銅錢紋，獨眼在黑暗中泛著貓科動物的幽光。煙袋鍋裡的火星濺到井水，竟浮出密密麻麻的“王晨宇”字跡。
嬰兒啼哭響起的刹那，成都文殊院的百年銅鐘無人自鳴。孫二娘剪斷的臍帶落地成灰，灰燼中浮起拇指大小的降魔杵虛影。周瞎子將刻滿饕餮紋的青銅長命鎖扣在嬰兒胸口，鎖芯突然睜開一隻豎瞳：“時辰到了，該還債了。”
月光灑落
周瞎子：左眼嵌著波斯琉璃珠，右手僅剩三指。總叼著烏木煙杆，煙絲裡混著墳頭艾草。此刻他耳垂下的蛇形胎記泛紅，獨眼倒映出井底遊動的青銅龍影。
孫二娘：鬢角彆著乾枯的曼陀羅，手腕串著108顆人牙念珠。她偷偷藏起一撮臍帶灰，沒發現灰燼在月光下組成微型曼荼羅。
彼時，
產婦羊水泛著金粉，落地即開出血色優曇花
嬰兒掌心胎記隨啼哭節奏明滅，形如倒懸佛塔
井底傳來鐵鏈拖拽聲，頻率與文殊院鐘聲完全同步
第三章賒刀密約
1983年7月17日，亥時末
王家老宅古井
月光把井水染成汞銀色。周瞎子獨臂吊著青銅秤，秤盤左端是嬰兒胎發，右端堆著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碎屑。當北鬥第七星搖光位迸發紫芒，他從懷裡掏出龍形青銅雕——龍角缺了一截，正是王建國昨夜拚死帶回的佛手形狀。
“三百年前你賒的刀，該還了。”井底傳來悶響，像有什麼巨物在撞擊岩層。周瞎子將龍雕擲入井中，水麵頓時沸騰如熔銅，龍鱗片片豎起，吸食月華後竟生出血肉。王建國踹開院門時，正看見佛手五指暴長，指甲刺破裹屍布，在青磚上刮出火星。
“你瘋了！這是國家一級文物！”王建國撲向佛手，卻被反震到井沿。青銅指甲紮進他肩膀，傷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細密的梵文。井中龍吟震落槐花，每一瓣都印著《地藏經》片段，落地即燃起青焰。
周瞎子突然大笑，煙杆敲擊井沿的節奏暗合《往生咒》。當最後一聲脆響消散，井水恢複平靜，水麵倒映的卻不是星空，而是二十年後晨宇手持滴血禪杖的景象。
佛手五指插入地麵，磚縫滲出黑色油脂，彙聚成《楞嚴咒》全文
龍雕吸飽月華後鱗片逆生，每一片都刻著“王晨宇”生辰八字
王建國傷口梵文化作鎖鏈，將他與佛手永久綁定
遠處傳來寂靜的聲音
周瞎子陰惻惻）：“王隊長，你真當這是普通青銅器？三百年前你祖上王守仁，可是用這佛手釘死了嘉州府三千怨靈。”
王建國喘息）：“你早知道祭祀坑會出事！素芬早產是不是你——”
佛手突然攥住他咽喉，指甲刺入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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