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種子在海麵漂浮時,墨九霄的右眼眶裡旋著星塵渦流。他踏過凝固的浪尖,腳下冰晶碎裂的脆響驚動了戍衛石像——那些石像正將碳化的眼球投向蒼穹,眼窩裡新生的星塵菌菇突然暴長,菌絲探入雲層扯出十二道時空裂隙。
第一道裂隙落在茶樓飛簷。
墨九霄的指尖剛觸及瓦片,整座建築突然透明化——他看見懸在空中的茶客們正被星塵菌絲穿透脊椎,他們的五臟六腑化作青銅齒輪,咬合聲與裂隙擴張的頻率完全同步。乞丐揚起的破碗裡,銅錢長出了菌菇傘蓋,傘褶間滴落的防腐液蝕穿青石板,露出下方浸泡在星塵溶液裡的海防圖。
“要用活城填淵。”蘇無音的聲音從青銅種子內部傳來。菌絲纏上種子的瞬間,墨九霄的右眼渦流裡浮現出她的殘影——碳化的左手指著十二道裂隙,“每道裂隙都在吞吃三百裡外的時空。”
墨九霄的虛化右臂插入茶樓地磚。菌絲順著他的神經索攀爬,將茶客們凝固的慘叫編織成星軌圖。當他的燭龍瞳聚焦在最寬的裂隙時,瞳孔渦流突然倒轉——
他看見八十年前的自己站在機關城頭。
那時的蘇無音還是黑發少女,正用未碳化的手指調試城防機關獸。裂隙邊緣的星塵菌絲突然暴長,穿透時空纏住她的腳踝,將她往2023年的時空裂隙拖拽!
“住手!”墨九霄的晶化心臟裂開新紋。他徒手攥住菌絲,防腐液腐蝕掌心的劇痛讓燭龍瞳愈發猩紅——八十年前的蘇無音在時空中碎裂,一半身軀留在過去操控機關獸,另一半化作碳化殘軀墜落在現世的沙灘。
十二尊懺悔碑突然從海底升起。
碑文在裂隙輻射下扭曲變形,墨九霄看見某塊碑麵上浮現出父親的身影——那位被史書記載戰死沙場的將軍,此刻正將星核塞入孕婦腹中。當他的指尖觸及時,孕婦突然睜開晶化的眼睛,子宮內爬出的不是嬰孩,而是纏滿神經索的混沌貔貅胚胎!
“填淵要趁現在。”青銅種子突然裂開,蘇無音的半截指骨彈出,骨節間纏繞的琴弦勒住墨九霄手腕,“看戍衛石像的底座。”
墨九霄劈碎石像。碳化的基座內部,三百具晶化屍體正擺成星軌陣列——每個屍體都保持著奔跑的姿勢,胸腔裡跳動著微縮渾天儀。他們的眼珠連著菌絲,絲線另一端正刺入裂隙邊緣,像縫補破衣般將時空裂口強行收束。
“這些是二十年前的東海漁民。”蘇無音的殘影突然凝實,她碳化的指尖點在某具屍體眉心,“你父親用星核汙染整片海域時,他們是最早的活體封印。”
海風卷著腥鹹的防腐液氣息撲來。墨九霄的右眼渦流突然吸附住一具屍體,晶化心臟在共鳴中傳來撕裂感——他看見這具屍體生前的最後畫麵:
初代星艦墜海掀起的巨浪中,漁民抱著女兒往礁石區逃竄。星塵溶液腐蝕了女童的小腿,父親顫抖著將星核碎片塞進她眼眶。當女童的瞳孔開始晶化時,十二道菌絲從天而降,將他們父女釘成封印陣列的第一枚鉚釘......
“滋啦!”
茶樓裂隙突然收縮。凝固的茶客們集體抽搐,他們的青銅齒輪臟腑超負荷運轉,將裂隙邊緣的星塵菌絲崩斷大半。墨九霄的左臂神經索不受控製地暴長,暗紅色突觸紮入最近的三具屍體——
八十年前的記憶與現世的疼痛同時炸開。
他看見自己焚燒機關城那晚,有個瘸腿女孩躲在暗巷——她的右眼眶晶化嚴重,手裡攥著漁民父親遺留的星核碎片。當火焰吞沒巷道時,女孩將碎片插入心口,碳化的身軀恰好堵住了某道即將裂開的時空瘡疤。
“每個活體封印……都是星核自己選的容器……”蘇無音的殘影開始消散。她的半截指骨融入青銅種子,菌絲突然暴長纏住墨九霄的脖頸,“現在輪到你了——要麼用十二城永鎮裂隙,要麼看著所有時空在三百息內崩塌!”
墨九霄的虛化右臂插入茶樓裂隙。
當他抓住某個茶客凝固的手腕時,整座城池的時空褶皺突然舒展——
茶客的手腕在墨九霄掌心碎成晶渣。凝固的慘叫聲突然解封,整條街道的時空褶皺如海浪翻湧——賣花女的青銅茉莉崩散成齒輪雨,酒肆掌櫃的算盤珠裡爆出三百年前的漁村哀嚎,戍衛石像的眼球滾到墨九霄腳邊,瞳孔裡映出正在晶化的十二城虛影。
“填淵要趁褶皺完全舒展前!”蘇無音的殘影從青銅種子中析出,碳化的左臂指向天際。十二道裂隙正在吞噬星塵菌菇,每吞沒一簇菌絲,茶樓飛簷就透明三分——墨九霄看見八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屋簷下,手裡的火把即將引燃機關城核心。
暗紅色神經索突然刺入地脈。
墨九霄的左臂突觸與晶化屍體的星軌陣列共鳴,三百具屍體同時仰頭嘶吼。他們的胸腔裂開,微縮渾天儀在防腐液中瘋狂旋轉,將十二城的時空坐標釘入裂隙邊緣。當第一具屍體的渾天儀爆裂時,對應的茶樓裂隙突然收縮成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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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的茶客們化作青銅粉塵,隨著光點飄散。墨九霄的晶化心臟傳來劇痛,他看見每個消散的茶客都攜帶著某個時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