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時砂包裹著墜淵場景的碎片,在虛空中緩緩旋轉。崩塌的機關台、飛濺的齒輪、斷裂的梁木,還有那兩道墜向黑暗的身影——其中一道手中緊握的扭曲卦器,都如同被封存在淡金色的時光琥珀裡。墨九霄站在戰場廢墟中,目光死死鎖住這由弑神鏈碎片與時空之力重鑄的坐標模型,巨大的衝擊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那是他命運轉折的深淵,也是蘇無音攜帶卦器一同消失的起點。
掌中那半枚染血銅錢微微發燙,方形孔洞與心竅裂痕的共鳴愈發清晰,仿佛有根無形的線,正將他與那凝固景象中墜落的自己、以及消失的她,緊緊相連。體內因果雙錢流轉的溫潤之力,也無法完全壓下翻湧的悲慟與追尋真相的急迫。
必須回溯!必須回到那一刻!這念頭如同野火燎原。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殘存的力量,引動心口沉寂的“時砂溯回”星圖,試圖將意誌探入那凝固的坐標模型,鎖定墜淵的精確瞬間。星圖核心的幽暗漩渦在意誌催動下艱難轉動,邊緣的時砂流痕亮起微光,與坐標模型的淡金色時砂微粒產生微弱的呼應。
就在這連接即將建立的脆弱時刻——
“唳——!!!”
一聲淒厲、怨毒到穿透靈魂的尖嘯,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時空!尖嘯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墨九霄心竅深處,那曾被涅盤劫火焚煉、卻未徹底根除的最後一絲魔女嗔念殘穢!
這股殘穢被坐標模型的氣息和墨九霄強烈的回溯意誌徹底激怒,如同瀕死的毒蛇發出最後一擊!
戰場廢墟上空,翻騰的時空亂流與未散的魔氣黑霧,被這源自本源的尖嘯強行引動、彙聚!粘稠的黑氣與冰冷的星塵碎屑瘋狂旋轉、壓縮,核心處一點幽暗的魔火驟然亮起!
魔火暴漲!瞬間吞噬了周圍的能量!
光芒扭曲、拉伸、塑形!轉瞬之間,一隻翼展數丈、通體由燃燒著幽綠火焰的汙濁青銅構成的——巨鳥,懸停於墨九霄頭頂的虛空!
它形似鸞鳥,卻無半分祥瑞。青銅羽翼邊緣鋒利如刀,流淌著熔融的金屬光澤。長長的尾翎由無數哀嚎的怨魂虛影糾纏而成,拖曳著腥臭的黑煙。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顱,鳥喙尖銳彎曲,閃爍著淬毒的寒光,一雙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兩點跳躍的、充滿無儘貪婪與毀滅欲望的——深淵魔火!
魔女傀心的終極具現——青銅孽鸞!
孽鸞懸停的刹那,整個戰場廢墟的溫度驟降,連流動的時砂都仿佛被凍結。它那燃燒著魔火的空洞眼眶,死死鎖定了墨九霄,更鎖定了懸浮在他身前、由雙鏈碎片構成的墜淵坐標模型,以及他手中那半枚染血的銅錢!
“鑰匙…吾的!”一個混合著金屬摩擦與亡魂哀嚎的意念,直接轟入墨九霄腦海!
孽鸞猛地俯衝!速度之快,隻在空中留下一道燃燒的幽綠殘影!它那淬毒的青銅巨喙,並非啄向墨九霄,而是帶著撕裂時空的惡毒,狠狠啄向懸浮的坐標模型,更要將他掌中的半枚染血銅錢——奪走!
墨九霄瞳孔驟縮,真之弑神鏈瞬間在右臂凝聚,骨白金紅的光焰暴漲,帶著不屈的意誌狠狠抽向俯衝的孽鸞脖頸!同時左手緊握銅錢,護在胸前,體內因果雙錢之力瘋狂湧動,試圖穩固與坐標模型的聯係。
“鐺——!!!”
金鐵交鳴般的巨響震耳欲聾!弑神鏈抽在孽鸞的青銅頸項上,爆開大蓬幽綠的魔火與金紅的光屑!孽鸞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嘯,俯衝之勢被強行阻了一阻,燃燒的魔瞳凶光更盛!
就在這短暫僵持、雙方力量激烈碰撞的瞬間——
俯衝被阻的孽鸞,那燃燒著深淵魔火的雙瞳,因極致的憤怒與貪婪而猛地向內收縮!兩點跳躍的魔火核心,竟在收縮的刹那,如同兩麵被擦亮的魔鏡,清晰地映照出景象!
墨九霄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觸及了那兩點魔火核心!
左眼魔火中映照的,是俯衝的青銅孽鸞巨喙,以及下方渺小的、正揮鏈抵抗的自己。
而右眼魔火中映照的景象,卻讓墨九霄揮出的弑神鏈都為之一滯!
那景象並非戰場,而是——千機淵崩塌的機關台邊緣!
時間,正是墜淵的刹那!
畫麵聚焦於蘇無音。
她並非被動墜落,而是在身體被震飛、即將墜入深淵的瞬間,做出了一個決絕到令人心碎的動作!
她猛地扭轉身形,將手中那枚緊攥的、邊緣刻紋扭曲的青銅卦器,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擲向了機關台下方——墨九霄墜落的方向!
她的眼神,沒有絕望,隻有一種焚儘一切的守護決絕!仿佛在說:“活下去!用它!”
就在卦器脫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來自柳氏?來自機關台爆炸?)狠狠擊中她的後背,加速了她的墜落,瞬間將她吞沒於深淵的黑暗之中!
而那隻擲出卦器的手,在畫麵消失前,五指正保持著投擲後張開的姿態,仿佛凝固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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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畫麵在孽鸞右瞳魔火中一閃而逝,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墨九霄的神魂之上!原來…原來那枚改變了他命運、帶給他傳承也帶來無儘痛苦的卦器,竟是她用墜落的代價,在最後一刻擲給他的!為了讓他活下去!
巨大的震撼與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孽鸞似乎也因魔瞳映照出的景象或許是蘇無音那守護的眼神刺激了它)而更加狂暴!它發出一聲能刺穿耳膜的尖嘯,俯衝之力倍增!淬毒的巨喙硬生生蕩開光芒黯淡的弑神鏈,目標依舊死死鎖定墨九霄護在胸前的左手——那半枚染血銅錢!
電光石火間,墨九霄甚至能聞到巨喙上腥臭的魔氣!
避無可避!
就在巨喙即將觸及銅錢的千鈞一發之際——
那半枚被他緊緊護在胸前的染血銅錢,仿佛被孽鸞魔瞳中映出的、蘇無音墜淵前擲出卦器的畫麵所引動,其表麵凝固的暗紅血跡驟然亮起一層微弱的、卻純粹的金光!
金光流淌,覆蓋了血跡下模糊的銅錢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