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棱鏡噴薄的毀滅洪流終至衰竭,那道介於墨綠與虛無之間的能量巨龍,在暗紅漣漪壁壘前不甘地扭曲、嘶鳴,最終徹底崩散為漫天跳躍湮滅的幽綠電弧,消弭於冰冷的虛空。艙內刺目的能量亂流光芒褪去,隻餘下渾天星軌儀隕鐵盤低沉的嗡鳴,以及淵瞳陣列散逸的冰冷波動,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沉重。
暗紅漣漪的核心區域,那龐大、繁複、以墨九霄心痕為缺角的立體偃甲密鑰紋路,在歸墟之力的衝擊下雖劇烈明滅,卻終究未破。此刻,隨著毀滅能量的消散,這冰冷的鎖並未隱去,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活物,流動的暗紅線條驟然加速重組!線條不再局限於核心凹陷處,而是如同億萬條暗紅的毒蛇,向著整個漣漪壁壘蔓延、擴散、交織!
轉瞬之間,整片脈動的暗紅“門”,其表麵完全被一層流動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暗紅網格覆蓋。網格的每一個節點,都在高速變化、重組,散發出絕對的拒絕與森然的惡意。更令人心悸的是,這網格本身,正如同巨獸睜開的眼瞼,緩緩向內“凹陷”!
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凹陷,而是空間的扭曲與法則的顯化!暗紅網格覆蓋的漣漪壁壘深處,一點極其深邃、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黑暗核心,驟然顯現!緊接著,第二點,第三點……千點、萬點!密密麻麻、冰冷無情的“瞳孔”,如同從深淵最底層浮出的惡鬼之眼,在那黑暗核心周圍次第點亮、浮現!
千枚淵瞳組成的監視矩陣!
每一枚淵瞳都約莫磨盤大小,通體漆黑如墨,唯有中心一點針尖大小的暗紅核心,如同凝固的魔血。它們並非靜止,而是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絕對同步的韻律緩緩轉動、聚焦。千道冰冷、貪婪、帶著無儘嘲弄的視線,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穿透了艦體厚重的防禦,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不周山”號主控艙,精準地聚焦在墨九霄身上!不,更確切地說,是聚焦在他心口那道深及傀儡核心、此刻正因密鑰缺角而劇烈刺痛的裂痕之上!
無形的壓力瞬間降臨!艙內溫度驟降,青銅構件表麵甚至凝結出細密的冰霜。操縱星儀的老偃師悶哼一聲,臉色煞白,枯枝般的手指劇烈顫抖,幾乎無法穩住窺管。其餘偃師更是如墜冰窟,神魂仿佛都被那千道冰冷的視線凍結、攫取!
墨九霄身形劇震,傀儡心裂痕處的刺痛驟然升級為撕裂般的劇痛!那千枚淵瞳的注視,仿佛化作了千根無形的鋼針,順著裂痕狠狠紮入他的核心!魔女不僅鎖死了門,更留下了這冰冷的監視之眼,要將追蹤者的絕望與掙紮儘收眼底!
他牙關緊咬,強行挺直脊背,寒鐵般的目光毫不退縮地迎向那千枚冰冷的瞳孔。就在這意誌與冰冷注視的無聲角力達到頂點的刹那——
那千枚淵瞳組成的龐大矩陣核心,那一點最初浮現的、最深邃的黑暗,驟然亮起!
並非亮起暗紅魔光,而是一種……純粹的、帶著微弱銀白光暈的晶體!
晶體約莫拳頭大小,形態並不規則,邊緣帶著明顯的、如同被暴力撕裂的尖銳斷口。通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如同凝固月光般的質地,其內部,隱約可見極其細微的、如同琴弦斷裂後凝固的淡金色紋路在緩緩流轉。它被無數道暗紅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絲線纏繞、禁錮,牢牢地鑲嵌在矩陣最核心的黑暗基座之上,如同祭壇上被獻祭的心臟。
一股無法言喻的悸動,瞬間席卷墨九霄的全身!那晶體散發出的微弱波動,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熟悉與……被剝奪的劇痛!那是蘇無音殘存星塵的氣息!更確切地說,是其五感之中,被玄陰魔女生生剝離、奪走的那一部分——代表著她聆聽萬物、奏響天音之能的聽覺本源!魔女竟殘忍至此,不僅奪其命,更將其被剝離的感官本源,煉化、禁錮於此,作為這冰冷監視矩陣的核心樞紐與……戰利品!
“無音……”墨九霄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鳴,心口的裂痕仿佛被無形的巨手再次狠狠撕開,劇痛混合著滔天的怒火與刻骨的悲愴,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死死盯著那枚被禁錮在千瞳核心、如同祭品般的銀白晶體,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枚被暗紅能量絲線纏繞禁錮的聽覺晶體,似乎感應到了墨九霄那源自靈魂深處的悲慟與呼喚,其內部原本緩緩流轉的淡金琴弦紋路,猛地加速!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的銀白輝光,竟頑強地穿透了重重暗紅禁錮,向著舷窗的方向,如同瀕死螢火般,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嗡——!
就在這微光閃爍的瞬間,“不周山”號巨艦內部,所有依靠精密齒輪與能量流運轉的裝置,同時發出一聲極其短暫、卻異常清晰的……遲滯之音!
渾天星軌儀核心隕鐵盤的嗡鳴,出現了一個難以察覺的、細微的拖長尾音,仿佛轉動的圓盤被無形的粘稠之物阻滯了一瞬。青銅窺管壁上飛轉的調節齒輪,哢噠的節奏出現了極其微妙的、不足毫厘的錯位。就連主控台能量導管內奔湧的幽藍流質,其汩汩流淌的聲音也仿佛被拉長了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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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異常轉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覺。艙內大部分偃師甚至都未曾察覺,依舊沉浸在千枚淵瞳帶來的巨大壓力與核心晶體的震撼之中。唯有墨九霄,以及那位對星軌變化最為敏感的老偃師,心頭猛地一凜!
墨九霄清晰地感覺到,就在那晶體微光閃爍的刹那,自己傀儡心裂痕處那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拉長了!那痛楚的峰值並未改變,但其持續的時間,卻詭異地延長了極其細微的一瞬!與此同時,他視野中那千枚緩緩轉動的淵瞳,其轉動的軌跡似乎也出現了幾乎無法分辨的、極其短暫的遲滯!
時間……流速異常?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墨九霄的心神。蘇無音的聽覺晶體,被魔女禁錮於此,竟能引發如此細微卻真實存在的時空擾動?這僅僅是晶體本身蘊含的法則之力在悲鳴下的被動逸散,還是……魔女布下的又一道惡毒陷阱?
千枚淵瞳依舊冰冷地轉動、注視,矩陣核心處,那枚銀白的聽覺晶體在微弱閃爍後,再次被暗紅的能量絲線重重覆蓋,光芒黯淡下去,仿佛剛才的悸動與異常從未發生。然而,那股被強行“拉長”的劇痛餘韻,以及艙內那些轉瞬即逝的遲滯之音,卻如同跗骨之蛆,沉甸甸地烙印在墨九霄與老偃師的感知深處。冰冷的監視之下,時空的根基,似乎也因那枚被禁錮的晶體,而產生了細微的、令人不安的漣漪。前路未明的深淵之上,又悄然蒙上了一層詭譎莫測的時之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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