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之漁感覺一股靈力源源不斷注入上丹田,伴隨淡淡草木香,很是清涼舒適。
天鏡宗掌門現身時,被鬼域充沛的靈氣震撼到。
酆都一向是死氣凝重的,除卻鮮血澆灌的彼岸花,這裡靈植枯萎寸草不生。
“老夫竟不知,喻公子乃上界神袛轉世,掌有枯榮再生之神力。”老者言語間難掩喜悅。
喻晏川盯著掌心漸漸暗淡的神紋,冷著臉道:“伯父言重了,鬼域之境非吾所為。”
老者愣了下,望向引以為傲的女兒,撫須欣慰一笑:“吾兒前途無量,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
“父親,不是我。”祝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瞥了少女一眼,不甘不願地道:“是她。”
一刹那,靜得落針可聞,人群間暗流湧動。
“你這是……”掌門看著祝之漁,神情凝重。
他根本沒瞧得上祝之漁,一個靈根毀壞的廢物怎麼可能擁有強大的枯榮轉生之力。
少女也在以一種涼薄的眼神凝視著他。
祝掌門微微一怔。
陌生,這種感覺太過陌生。
模樣還是從前的模樣,但眼前少女給人的感覺卻已全然不同。
祝掌門眯起眼仔細打量著她。
祝虞自小顛沛流離,在流民堆裡摸爬滾打長大,這樣的童年經曆養成了她怯懦卑微的性格,回到宗門如同寄人籬下,隻知一味小心翼翼仰人鼻息。
他這個做父親的尤為厭惡這一點。想他堂堂宗門之首,何等風光,親生女兒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廢物。
祝掌門擺出長輩架勢,問:“你何時修煉至此等高深境界?”
女孩沒搭理他,起身徑直離開。
“站住!”祝掌門不敢置信,“目無尊長,你好大的膽子!”
他印象中的女兒一向是怯懦的,仰人鼻息的。
“叫我嗎?”祝之漁慢悠悠地轉過身,“什麼事?”
“你!”祝掌門被少女這副輕慢的態度激怒了。
“你……”他邁步上前。
一道殺氣騰騰的鋒芒劃破長空,自眼前一閃而過,阻礙住老者的腳步。
祝黎等人驚詫之餘連連後退,隻見腳下土地隨之轟然坍塌,裂出一道崎嶇深淵,橫亙在祝之漁與他們之間。
揚天飛塵散去,裂縫一路飛速蔓延,至寂臨淵靴前突然停止。
“此地係酆都地界,本座是鬼域之主。不論哪路神仙,敢在鬼域鬨事,都是嫌自己命長。”
寂臨淵打了個響指,鬼域霎時暗了下來,血月升起,天空隱約有雷電轟鳴之勢。
漆黑的天幕遽然炸開一聲驚雷。
祝之漁自覺捂住耳朵。
“父親救我!”祝黎驚得杏眸含淚,往老者身後躲。喻晏川扶住她柔弱的身子,滿眼心疼。
“吾兒莫怕,為父在此。”祝掌門將手一揮,氣勢十足:“老夫此行,是要將人全須全尾地帶回人間。”
祝之漁眨眨眼,唔,看起來他們才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自己就是多餘的。
果然沒她這個炮灰閨女的份兒。
真是諷刺,這個情深義重的家庭似乎忘了,祝之漁才是被他們扔到鬼域嫁掉的冤種祭品。
“女兒無能,驚擾父親出關相救。”祝黎淚流兩行,淒聲軟語:“女兒慚愧,無顏麵對父親。”
祝之漁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姐妹擺清楚位置好嗎,你們主動來打鬼域,怎麼還先委屈上了……”
身旁的鬼王忽然低笑一聲。
祝之漁轉頭盯他:“你又偷聽我心聲。”
寂臨淵勾了勾唇,笑得更惡劣了。
祝之漁有點骨氣但也慫,轉戰係統搭建的識海繼續吐槽:“聽不到了吧,猜去吧略略略。”
男鬼感應不到她的心聲,莫名開始煩躁。
狀況之外不明就裡的祝掌門正巧撞槍口上了。
雲浪翻湧,狂風拔地,鬼門關驟然關閉。
“想走?”寂臨淵冷笑,“本座聽聞天鏡宗奉行苛法嚴律最重規矩,怎麼,酆都鬼域是你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擅闖酆都這樣的大事,掌門想要息事寧人,也太沒規矩了。”
祝掌門神色一凜。
哪有批判長輩沒規矩的!這是他一介晚輩向長者說話的態度嗎!
再怒也不能放肆,這裡是鬼域,他寂臨淵一手遮天。
祝掌門指向血海中的彼岸花,痛心道:“老夫閉關,不知座下峰主竟擅自下令冒犯鬼域,宗門犯錯在先,老夫代宗門上下向鬼主賠罪。隻是今日一戰,天鏡宗折進修士九千餘名,損失慘重,還不足以平息鬼王之怒麼!”
這份說辭假得很。
寂臨淵挑眉:“他們死於貴宗愚蠢的決斷,根源不在本座。因而,今日冒犯酆都一事,該向鬼域賠罪的另有其人,掌門以為如何?”
陰惻惻的目光鎖定那一雙幸存的道侶,似將他們圈入牢籠之中。
祝黎臉上唰的退了血色,緊張不安地攥住喻晏川的手,情真意切懊悔不已:
“父親,是、是師叔讓我們來的……黎兒冤枉……黎兒並不知情……”
好一朵我見猶憐小白花,祝之漁從前沒在意,現在睜大眼睛逐幀學習。
她很好奇,她得弄清楚祝虞到底虧在哪方麵了。
祝掌門強抑怨氣:“敢問天鏡宗當如何賠罪才能平息鬼主之怒。”
“天鏡宗毀約在先,擅自逾越人鬼兩界界限,要麼你們都留下來以死謝罪,要麼……”
寂臨淵語調慵懶,尾音上揚似鉤子突然釘住身旁的少女。
“要麼把她賠給本座。”
那義憤填膺的年長者表情一瞬崩裂了。
“什……什麼?”
“哎,”正在聚精會神研學的祝之漁倏地抬起頭,懵然問道:“我?”
她收起麵授課學習筆記,湊到寂臨淵麵前:“我一個人就夠了?你確定?這怎麼看也不對等,你太虧本了。”
祝掌門臉都黑了,心底暗罵:“孽子你究竟站哪邊陣營!”
“掌門以為如何?”寂臨淵敲了敲指骨,顯然心情不佳,沒的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