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了理論的骨骼與血肉之間的聯結。
這股衝擊來得太猛烈，讓他的腳步在走廊裡都有些虛浮。
走廊儘頭，唐國正此刻正帶著人警惕地來回巡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韓毅腦中翻騰的理論與現實碰撞得過於劇烈，急需一個宣泄口。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攔住了唐國正，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
“唐叔…那個…信用違約互換，在實際操盤的時候，到底應該先看主權cds的走勢，還是先盯緊彙率的波動？”
唐國正猛地停住，愕然地張著嘴，看著眼前這個麵紅耳赤、眼神卻異常明亮的年輕人，仿佛在聽外星人說話。
足足兩秒的死寂，韓毅瞬間被這無聲的錯愕驚醒。
一股巨大的羞赧猛地竄上頭頂，他慌忙低下頭，脖頸僵硬，
“對不起唐叔！我又犯傻了！瞎問的！”
說完幾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開。
他倉皇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留在原地的安保組氣氛才稍有鬆動。
緊跟在唐國正身後的汪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油光發亮的光頭，一臉匪夷所思地看向唐國正，壓低了聲音嘀咕，
“頭兒，這孩子……不會是讀書讀魔怔，腦子瓦特了吧？那嘴裡蹦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旁邊幾個年輕力壯的安保小夥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顯然覺得韓毅這書呆子氣又冒失的樣子確實有點滑稽。
唐國正卻沒有笑。
他粗糲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下巴，深邃的目光仍追隨著韓毅消失的方向，似乎穿透了牆壁。
半晌，他才若有所思地聳了聳寬闊的肩膀，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在走廊裡響起，帶著一種老兵特有的、洞悉世情沉浮的通透，
“不瘋魔，不成活。搞那些數字啊風浪的，沒點這股子瘋勁兒怎麼行？看著吧，這小子……也許真能有點大出息。”
這話一出，汪凱摸著光頭的手不由得頓住了，臉上殘留的笑意也僵住，慢慢化作了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豔羨。
他重新看向空蕩蕩的走廊儘頭，目光仿佛黏著在了韓毅剛剛站立的地方，喃喃自語道，
“也是哈……能被董事長親自瞧中放在身邊、還給安排老師讀書的，指定是身上藏著大本事、大天賦的……普通人哪有這個待遇？”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對那份未知可能的敬畏和向往。
待韓毅離場後，吳楚之如同亮出王炸般，語速平穩地揭露了足以顛覆華爾街認知的終極底牌，警惕地來回巡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華爾街隻會查到奎森特基金的初始資金來源：我自己在安然上獲取的利潤6個多億美刀。”
吳楚之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早餐吃什麼，
“這是人行監控範圍內的，我操作合規：一部分結彙回流國內用於果核運營和發展，剩五個億美金留存在奎森特基金作為此次阿根廷行動的官方可見本金。”
他頓了頓，臉上那抹黑曼巴蛇般的危險笑容再次浮現，
“可他們永遠想不到，或者想到了也難以量化兩件事：第一，我在網難（nasdaq:ntes）的私人投資。”
此言一出，吳毅航和陳星火瞬間屏住了呼吸，兩雙眼睛死死盯住吳楚之。
網難？
那個去年深陷財務和信譽危機、股價暴跌的華夏互聯網門戶？
吳楚之仿佛在欣賞他們即將到來的表情，語速平穩地揭露驚天內幕，
“網難的股票，1月2日剛複盤交易。
現在的市價確實是垃圾般的0.80美刀，比我的投資成本還少5分美刀，看上去我的投資看，虧了。但是……”
吳楚之刻意加強了語氣，“我和華國銀行有內部協定！
可以用網難股票的每股淨資產2美元，或者當前市價——兩者中孰高者作為抵押基礎在華國銀行阿美莉卡分行進行美刀融資！
融資額與股價市值差額部分，我在國內會用果核科技的優質資產進行補充抵押擔保！”
“這意味著，基於當前的淨資產計算，我隨時可以通過這筆抵押，調動6000萬美金的後備資金，繞過奎森特基金目前賬上那‘透明’的5億本金！”
會議室裡死寂一片，隻剩下吳楚之冷酷而充滿野心的聲音繼續回蕩。
而後，他報出了一個讓吳毅航和陳星火瞳孔驟然放大的數字，
“而這6000萬美金，僅僅是現在的估值！
為什麼？
因為第二件事：我極其看好網難的內在價值和短期前景！
我保守估計，到2月底，也就是下個月底，我持有的這部分網難股權，其市場價值將突破3億美金！”
轟！
吳毅航和陳星火感覺自己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吳楚之是什麼時候、憑什麼又瞄上網難這艘眼看要沉的破船的？！
安然一戰才過去多久？
他怎麼就能在遍地雞毛的互聯網寒冬裡，精準鎖定網難這隻“鹹魚”，而且還敢在0.8刀的低位進一步布局？
這賺錢速度簡直比印鈔機還快，比搶銀行還狠！
這貨難道真是點石成金的財神下凡？
一連串的“臥槽？”在兩人心中咆哮。
從6000萬到3個億美金！？
這是什麼概念？
短短兩個月內5倍的漲幅？！
兩人都是金融老手，一個眼神交彙，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無比的荒謬和難以置信。
陳星火尤其憋不住，他的投行思維瞬間高速運轉：
網難憑什麼能有5倍的漲幅？
正如華爾街鄙視的那樣，網難現在有什麼真正持續盈利的業務支撐？
門戶廣告？
郵箱服務？
這些模式在泡沫破裂後基本被證偽。
遊戲？之前《石器時代》代理失敗，更是雪上加霜。
它就是標準的“破公司”啊！
何德何能支撐兩個月內5倍暴漲？
吳楚之憑什麼敢如此篤定地做這樣激進的估值預測？這已經超出了理性投資的範圍，簡直像是在賭場alli！
他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仿佛是為了解答他們的疑問，吳楚之在兩人近乎呆滯的目光中，輕描淡寫地拋出了關鍵支撐點，
“投資不是隻看過去。網難現在雖然困難，但我去年10月入股後就在做的兩件事，已經改變了局麵：
第一，撮合完成了網難與天夏科技的並購整合，徹底整合了他們的技術團隊和市場資源。
第二，整合後的團隊將在這個月月底左右推出他們全力打造的第一款重量級圖形化多人mm遊戲。
我對這款遊戲的用戶粘性和吸金能力，非常非常看好。”
不好意思，段.曉霸王.步步升.泳平。
&nm遊戲”這幾個字，吳毅航和陳星火同時一激靈，腦中像閃電劈過，猛地跳出一個名字——程天喬！
刹那間，之前那個盤繞在心頭關於吳楚之投資眼光的巨大問號，似乎找到了一絲合理的、卻又更加令人震撼的解釋。
陳星火腦子裡嗡嗡作響：“遊戲……又是遊戲！”
他想起了去年那個震動資本市場的奇跡——勝達程天喬！
那個被吳楚之就慧眼相中、“盲投”押寶其人的天才！
當時程天喬在訪談中那番真情流露的話，早已被媒體奉為投資界的教科書案例：
“小吳當初對我說，我投的不是神話這款遊戲，而是程哥你這個人。《神話》就是款垃圾遊戲！我看好的是你！”
這段對話，連同程天喬其後在吳楚之支持下帶領勝達遊戲火箭般崛起的神話，早已讓2001年的資本市場給吳楚之貼上了“點石成金”、“慧眼識人”的標簽。
而放眼望去，吳楚之的投資竟無一次敗績！
吳毅航也回過味兒來了，心中的驚濤駭浪難以平息，看向吳楚之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敬畏，“原來如此！又是這種‘押注人’的打法！”
程天喬的成功是鐵證。
那麼現在，吳楚之再次出手，丁三石！
這個一手創立網難的領頭人，難道就是吳楚之眼中第二個“程天喬”？
而陳星火此時也是覺得好笑，“差點忘了這個經典案例！
就去年11月初，華爾街那頭餓狼雷曼兄弟的分析師們，剛發布了一份針對《神話》的專題唱衰報告，還他媽在我郵箱首頁躺著沒刪呢！”
他邊說邊手指飛快地在筆記本鍵盤上耍著小紅點，點開一個醒目的pdf文件，兩根手指熟練地放大頁麵。
他們的對話，薑素素表示她不太聽得懂。
但是陳星火這種用筆記本電腦不用鼠標隻用鍵盤操作的範兒，讓她覺得很是側目。
手指飛舞的很是專業炫目，但是……
明明鼠標輕輕點點就行了啊？
而讓她更是無語的是，貌似自己男人也是如此。
仿佛他們都是一個體係出來的一樣。
“喏！明晃晃寫著呢，他們把程天喬搞的那套《傳奇》的虛擬道具收費模式，直接定性為‘互聯網泡沫破滅後最大的線上龐氏騙局’，認為絕對無法持續！”
陳星火的聲音充滿了嘲弄，手指重重戳向文件下方一個顯眼的徽標。
“結果呢？人家程總拿事實狠狠抽腫了所有分析師的臉！《傳奇》首月流水硬生生乾到了1.2億！人民幣！白花花的銀子！啪啪啪！打得整個華爾街都耳鳴！”
吳毅航的視線冷冷地落在那份報告的簽名欄——“德裡克·艾利森，貝爾斯登高級分析師”。
他從鼻孔裡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笑，語氣裡的輕蔑猶如實質：“華爾街的‘專業’判斷力？嗬嗬…他們的水晶球裡裝的怕不是恒河渾水。”
如果以程天喬的成功案例為參照……
吳毅航和陳星火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雖然網難現在確實是個破公司，業務稀爛……
但吳楚之如此篤信丁三石團隊的新遊戲，甚至不惜動用人行級彆的擔保做如此巨額抵押融資……
那網難的股權價值，在市場情緒被一款可能的新爆款遊戲點燃後，漲到3個億美金……似乎……可能……也許……
特麼的還真是並非完全不可能的！
資本市場，有的時候很是玄學。
某些人的看好，就是一盞指路明燈一般。
而某些人的看好，也是一盞指路冥燈一般。
都是風向標。
但吳楚之……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此刻，他們內心也是帶著一定傾向性去看網難這家公司了。
沒法子，人的名樹的影。
這個念頭一起，吳毅航和陳星火隻能再次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和一絲……
麻木？
行吧！
他是老板！
他是股神！
他是妖孽！
他說能漲到3億就3億！
他特麼的牛逼！
我們除了仰望還能說啥？
人比人…真的…得死啊！
兩位加起來見識過無數風浪的精英，此刻徹底被吳楚之這套連環“王炸”炸沒了脾氣，隻剩下滿滿的、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那近乎非人投資直覺和膽魄的歎服。
當提及網難股權時，薑素素握著筆，正準備在筆記本上記錄的指尖突然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仿佛按下了某個無形的暫停鍵。
指尖無意識滑過小腹，那裡還平坦如常，但早晨喝下的褐色中藥和包裡的葉酸瓶，都是為迎接新生命做的準備。
她抬眼望向主位上的男人，目光柔軟而崇拜。
網難準備憑此翻身的那款遊戲，她試玩過。
好吧，這兩天家裡的女人都玩過，集體沉迷了。
比神話那垃圾遊戲好玩多了。
昨夜那些光影繚亂的畫麵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中爆開——
巨大的曲麵屏前，吳楚之寬闊的胸膛幾乎將她完全圈在懷中，他溫熱的呼吸帶著特有的薄荷氣息噴薄在她敏感的耳際。
屏幕上，絢麗的法術光華炸裂，一身英氣的飛劍俠正奮力揮舞著造型獨特的神兵，淩厲的劍光如匹練般斬開彌漫的東海漁村外怪物發出的迷霧或毒氣攻擊。
低沉性感的嗓音貼著她的耳朵響起，帶著熱氣的呼吸讓她耳廓發癢，他修長的手指越過她的肩頭，精準地點向屏幕下方，
“素素看這裡，召喚獸的技能格是關鍵。雖然現在還沒開轉生係統，更彆提神獸，但基礎的召喚獸打造路線已經很清晰了……
相信我，玩家後期會把大量精力花在打造極品攻寵、血寵上……
特彆是有了轉生召喚獸和後來的內丹係統，極品的猴子（猴精是經典攻寵）、龜丞相（經典血寵）……
絕對能在玩家私下交易甚至未來的官方交易平台還沒影子時，就產生巨大的隱性價值，溢價幾倍都不奇怪。
……你覺得丁三石這幫人從‘西遊’這個點切入，搞出這種回合製深度，比程天喬那種悶頭砍《神話》傻不拉幾的怪物，誰的未來更大？”
當時的她，正全神貫注操縱著屏幕裡媚眼如絲的狐美人，以一個極為刁鑽的斜線走位（大話早期副本如殺星等，也有走位躲群法集火或主怪大招的概念），險之又險地讓怪物強力單體法術的目標轉移到了抗物理能力強的召喚獸身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