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睜眼,林宇看到頭頂吊扇吱吱轉著。
十多平的狹小屋子,被一張雙人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擠得滿滿當當,壓抑的環境有點令人透不過氣。
不對!
林宇瞬間清醒,這不是自己家。
猛地坐起,粘連在老式竹席的皮膚似乎還有留戀,大臂被壓出一道道紅印,酸脹感席卷全身。
很快,痛感被震驚取代,雙目在灰撲撲牆壁的一張年曆上定格。
燙著大波浪的紅唇美人畫下,赫然印著1998年6月。
這……開什麼玩笑?
昨晚,他作為某聲樂公司的老總剛簽署一份八千萬的合同,似乎多喝了點酒,不過以自己的億萬身家怎麼可能住這種地方!
簡陋屋子,肮臟地板,破舊衣櫃,上麵居然還貼了一張王祖賢的海報,一股濃重懷舊風撲麵而來。
雖說這地方似曾相識,跟記憶中的出租屋很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誰在惡作劇?
想著,林宇踩上硬硬的塑膠拖鞋,打算揭穿這‘惡人’之時。
牆上的一張小鏡子,讓他開始懷疑人生。
鏡子裡的他沒了中年男人的皺紋和白發,隻有一張青澀懵懂的英俊麵龐。
這張臉,沒有任何歲月加工過的痕跡。
怎麼可能?
林宇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摸向鏡中人。
冰冷觸感嚇得他把手縮了回來,好真實,這不是夢,不是惡作劇。
年輕的身體,記憶中的出租屋,不出意外的話,他重生了!
記憶回到一九九八的那個夏天。
父親母親在農村種地養豬,老實本分的莊稼人。
妹妹還在讀初中,被‘還珠格格’鬼迷心竅的她,整天幻想自己是遺落民間的公主。
自己隻是一個遊手好閒的小流氓,整天流連於遊戲廳和電腦室,連份正當工作都沒有,至於發跡,這還是很久之後的事。
這之間發生了無數不堪回首的心酸往事。
父親下地被蛇咬,落得一個半身不遂;母親操勞成疾,無錢醫治,含恨而終;妹妹缺乏管教,叛逆少女,令人無比心痛。
可是這些還沒發生,自己帶著二十一世紀的知識,掌握了未來曆史的發展走向,重活了!
“這……雙馬還在艱苦奮鬥,周董還在替人寫歌,甚至連手機,電腦都沒火,我要火了!”
林宇自言自語一句,迅速接受自己重生的事,整理一下殺馬特式的發型,就打算出去乾一番大事業。
剛推開門,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標致女孩正跪在外麵。
女孩不算多麼漂亮,但是五官端正,白白淨淨,看起來很舒服,就是嘴角和眼眶的淤青有點令人心疼。
這是被人毆打過的跡象。
見到林宇出來,離寒可憐巴巴地抬起頭,身子止不住顫抖,語氣更是卑微到了極點。
“林宇,我懷……孕了,這個可以不打嗎?我就……快畢業了,我想養……她……”
“啊……離寒……”
見到這個女孩,林宇眼角瞬間濕潤。
這是一段塵封二十年的記憶,他這一輩子都不想提及的過往。
除了父母之外,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麵前這個乖巧的小女生。
九五年高中畢業,懵懂的男孩女孩陷入熱戀,離寒上了大學,林宇入了社會,這絲毫沒有影響二人的感情。
這幾年,林宇不務正業,無數人勸離寒這樣一個天之驕女離開他,但她沒有,依舊對林宇不離不棄。
可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沒錢還去學校問還在上學的離寒要錢,甚至還讓她去借,以滿足自己的私欲。
離寒一直默默無聞。
省吃儉用給林宇錢,還時不時到校外的出租屋照顧他的生活,真就是‘天下最好的女朋友’。
林宇這個王八蛋,非但不好好珍惜,整天對她非打即罵,特彆在外麵受了委屈,回來就找她撒氣,離寒還為了他打了兩個孩子。
以致這個孩子之後,年紀輕輕的她,永遠不能生育。
後來,二人還是分開。
一直到四十幾歲,離寒都是孤身一人,這是一個讓林宇愧疚一生的女人。
直到她現在正跪在自己麵前,林宇還是不敢相信。
打了自己一巴掌。
痛!
他這心更痛,似乎有一把淬了毒的生鏽鐵刀在他的心口不停劃動。
痛心疾首!
不敢多想,林宇急忙去扶:“地上涼,你快起來。”
“我……不,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