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花房——
文瀾:“靈姿,我是不是……不該這樣對她?”
顧靈姿握在文瀾雙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加重。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分割開來——
肉體在下麵,對文瀾露出心焦擔憂的關切姿態;靈魂卻高高在上,冷眼俯瞰著文瀾的掙紮痛苦。
真難得啊。
如果不是楚昭的降生,高貴如文瀾,怎麼會品嘗到凡人的苦痛呢?
“阿瀾,你彆這樣想。”
“我早就勸過你的,這世上多的是生來不合,卻偏巧產生交集的人。”
“你和楚昭,就是這樣的。”
顧靈姿溫聲勸慰她:“你們的母子緣分是有,可那太淺了。”
“你也不是不想對她好,可她害你難產,落下難治的病根。”
“之後又惹得你產後抑鬱,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出了問題,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
“況且,她也不是隻害……”
顧靈姿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可文瀾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文瀾點點頭,有被靈姿的話寬慰到,但麵上還是免不了失落。
“可小昭……我知道她真的很……”
文瀾有些說不下去,緩了緩才接著道:“她很想和我親近。”
“但因為我的問題,她連見我一麵,都變得很難。”
“我沒辦法,也沒有信心,能保證在見她的時候,不會突然受驚,露出失態難堪,不太好的一麵。”
“我……”
“文瀾。”顧靈姿歎息一聲:“你心太軟了。”
“沒有你的陪伴,這麼多年,她也好好地長大了。”
“楚家該給她的也都給她了,她屢屢犯錯,和家人不睦,這些也都不能怪你。”
“你彆忘了,她從小就有些怪異。”
顧靈姿說到這裡,目光落在文瀾身旁的一株春蘭上。
像是不經意般,她感慨道:“說真的,經曆過八年前的那樁舊事,你現在還能像這樣,坐在花房裡賞花,看這些盆栽……”
“我就知道,楚滕為你請的那些醫生,都是有真材實料的,名聲是半點也不摻虛……”
顧靈姿還在自顧自說著,文瀾的麵色卻是徹底慘白下來。
她眼前,顧靈姿背後,恰有一盆色澤豔紅的芍藥,栽種在深黑色的瓷盆中。
模糊中一眼,像是同八年前的那一幕重合。
猩紅的血,從栽種著她最喜歡的文心蘭的花盆裡,層層浸透出來——
鋪滿整個土麵。
[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孩子?!]
[是兔子!剝了皮後的兔子!]
[血淋淋的,她居然就這樣埋進了太太的花裡!]
[因為什麼?就因為太太對兔毛過敏,先生不讓她養……]
[她就這樣報複太太嗎?天呐!太太可是她的生身母親,她怎麼能?!]
“嘔——”文瀾沒忍住,捂住口唇的同時,腰身也彎弓下去,像就要崩斷的弦。
顧靈姿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阿瀾!阿瀾?你怎麼了?”
她也不嫌臟汙,蹲身下去,急忙去看文瀾的情況。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我這就叫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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