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阿瀾也聽聽,聽聽這個孽女,是個多麼不服管的畜生!”
彆在這裡。
楚昭聲音晦澀:“……彆在這裡。”
“彆在這裡?”楚滕氣勢更盛:“你怕什麼?你不是能耐的很嗎?”
“銀行卡全停了,也不影響你在外麵逍遙快活!”
“真是翅膀硬了,覺得這個家不用回了。”
“今天要不是你哥派人接你,你是不是還準備在外麵亂跑?”
“楚昭,我是真不明白,家裡哪裡短你了?讓你天天有這麼多怨氣,在家鬨還不夠,還要鬨到學校裡去……”
“我真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才會生出你這樣的……”
楚昭:“不是我。”
楚滕皺眉:“什麼?”
楚昭:“我沒有朋友,不會有人聽我說這些。”
“……”楚滕一時啞然。
他一邊覺得楚昭又在頂撞他,一邊看楚昭長到快蓋住半張臉的厚重劉海,又覺得楚昭可能並沒有騙他,說得完全就是事實。
畢竟,哪怕他是楚昭的親爹,現在細想一下,竟也不知道這個女兒,現在究竟長成什麼樣了。
楚滕麵上有些掛不住,怒火便更盛了:“沒朋友那就對了,說明人家都不眼瞎!”
“你瞧瞧你這副樣子,劉海長得跟女鬼似的,人又不討喜,怎麼可能有人願意理你?!”
“楚昭,你知道你讓我有多丟人嗎?”
“還有臉去學校賣慘,說我拿戒尺抽你,你怎麼不說從小到大你做了多少錯事,不說你害得你媽難產……”
“害她到現在,聽你喊一聲媽媽,還會噩夢不斷,到現在都昏昏沉沉……”
“你還有理了,你當這裡是什麼,青天大老爺的公堂嗎?”
——
“……”楚昭瞳孔放大,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她的耳朵好像又壞掉了。
楚滕的聲音,一會兒很近,一會兒又很遠很遠。
遠到像是隔了山,隔了海,隔了重重疊疊的雲。
她聽不清楚滕的聲音,也看不清楚滕的臉。
就連自身,腳下也好像踩了雲,輕飄飄的,抓不住半點存在的實感。
楚滕見楚昭居然還敢去捂耳朵,不想聽他說話也就算了,還半點不顧及他,當麵就表現了出來。
霎時,楚滕氣得渾身都在抖。
楚芙再攔不住他,或者說,她也根本沒想攔。
楚滕三兩步衝上前,揚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楚昭的右臉。
“你還敢捂耳朵!你捂什麼?!”
“我哪句話說錯了?!”
“你媽媽身體狀態好的時候,時不時還會勸我,讓我待你寬和點。”
“你在婚宴上撒瘋那樁破事,我說給她聽,她還讓我也體諒下你的心情……”
“楚昭,你媽媽就在上麵那層房間,你對著她的屋子說一說,究竟是我待你太差,還是你自己犯賤,故意不讓所有人好過!”
“走!”楚滕揪著楚昭的衣領,就往樓上拖。
楚昭頭昏得厲害,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反而讓她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
但甫一清醒,就麵對這樣的場麵——
她被強拖著,向媽媽的房間,甚至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要……”像被羽箭貫穿身體的鳥雀,發出最後一聲絕望的啼鳴。
楚昭聲音嘶啞,呼吸又重又急,像是破敗的風箱。
她麵色慘白到了極點,五指死死攥抓著樓梯,不肯再向上一步。
[不能讓媽媽更討厭她了]
[她不想這麼久後的第一次見麵,媽媽看到她時,她是現在這副樣子]
[她也真的害怕去見她]
害怕她驚懼的眼,抗拒的肢體,躲避的視線。
楚昭怕親眼看到那些。
怕再一次重複,七歲時被接回楚家,第一次見到媽媽時的情景。
怕那種釀造了七年的渴盼與幻想,在剛一碰麵的瞬間,就崩塌破碎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