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申請書,已經作廢了。”
陳聲蔓在宣告完這個事實後,將從學校帶回的,屬於唐素馨的,比較貴重的個人物品留在了座位上,之後就離開了。
唐素馨沒有挽留陳聲蔓。
或者說,此時的她,已經留意不到旁人的去留了。
唐素馨身體僵硬地坐在原地,像是雕刻到一半被棄置的塑像,也像是白燭燃儘後,桌麵上凝固的蠟油。
【蘇教授對你,是愛之深,責之切】
【他對你,是抱有很深的期待的】
現在這個時間的話,蘇教授應該已經回國了。
如果她沒有聯手楚芙陷害楚昭,如果她隻是停留在心裡嫉憤。
如果她能夠稍微顧及一些,她和楚昭之間的情誼……
如果在那天,她和楚昭最後的那通電話裡,她能夠有一絲的遲疑和心軟——
一切原不會發展至此。
……
唐素馨絞緊十指,心也像是揉壞的麵團,被胡亂攥成一團。
她想起那天,她在蘇教授門口聽到的,蘇教授要收楚昭為徒的事。
想起那天她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在心中想,如果楚昭肯對她毫無保留地說實話,那她就會放下對楚昭不利的念頭。
可楚昭沒有告訴她。
楚昭居然沒有告訴她,對方已經成為了蘇教授的愛徒。
她隱瞞了她。
所以,唐素馨可以毫無顧忌地,放下最後一點遲疑。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是楚昭先對她隱瞞,是楚昭也沒有把她真正當成可以信任的學姐,朋友——
如果楚昭足夠信任她,那為什麼,被蘇教授收為愛徒,明明是一件這樣好的事情,楚昭為什麼不肯對她明言?
還在險些叫出[師父]這個稱呼前,又改口成了[教授]?
楚昭也沒把她當成多重要的人,那她小小的報複她一下,她唐素馨又有什麼錯?
她沒錯。
所以那天看到的夕陽,天邊沉沒的日,火燒雲在一望無際的晴空上,暈染而出的殘痕,至今還印刻在她的腦海中。
隻是唐素馨刻意地不去想,不回顧——
這樣她就不會記起,那時候楚昭愉悅的,和她談起自己的新想法,將她視為知己的口吻。
不會記得楚昭在最後,小心翼翼地和她說:“學姐,你不要騙我。”
唐素馨當然知道這話的前情,是楚昭在擔心她。
楚昭大概是從同她的談話中,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興致並不高,所以才會這樣問她。
但在當時的唐素馨眼中,這句話卻有了另一重含義。
像是即將要落入她陷阱中的楚昭,給予她的,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她當時是怎麼答來著?
唐素馨想不起來了。
大概隻是敷衍式的笑語,說怎麼會呢,我不會騙我這麼好的學妹的。
諸如此類的話語,那樣的蠢話,也隻有同樣傻的楚昭才會信吧。
但唐素馨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楚昭的問話。
她問她沒有遇到不好的事,說無論是什麼,她都會努力幫上忙的。
當時的唐素馨不屑一顧,甚至覺得對方像是在炫耀,在她最在意的地方插刀。
可現在想來,大概是那時候,楚昭就決定要替她,去向蘇教授那裡,詢問她被拒絕的原因了吧。
唐素馨深吸一口氣,在這個瞬間,她突然領會到了什麼叫做,“無知是一種快樂”。
如果她今天沒有來見陳聲蔓就好了。
如果她沒有看見這封申請書就好了。
如果她記憶差一點,不要想起來她當時和楚昭的對話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
唐素馨俯首埋進攤開的掌心裡,眼淚再忍不住,湧流而出。
她趴伏在桌子上,在隻剩她一人的包間裡,放聲痛哭。
……
——雲潮莊園——
文秘書:“謝總,經過這邊的調查,確認楚敘目前住在,楚昭小姐之前租住的公寓內。”
“楚敘和房東買下了那間公寓。”
謝雲霽翻資料的手一頓,麵色難得有些陰沉。
楚敘一個大男人,住到妹妹曾經租住過的公寓內,雖然謝雲霽知道楚敘並不是一個變態,但果然——
謝雲霽的拳頭還是有些硬了。
他不太想回話,文秘書大概也理解他的心情,飛快掠過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