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東很快把話題轉移到棚戶區改造的話題,想聽聽苗英傑的意見。
苗英傑苦笑著搖頭。
“其實幾年前我就想拆除棚戶區了,但難度超乎想象的大,紛繁複雜非常不好辦,因為找不到解決方案,我也就隻能暫時擱置。”
棚戶區現狀正如秦雲東總結的“三無四差”,但如果真的要拆遷改造,最核心的問題就是產權問題。
臨縣的棚戶區主要來自幾個國營老廠的宿舍區,所有住在棚戶區的居民都沒有產權。
原則上,產權應該歸幾個老廠所有,但有的國營廠已經倒閉,有的改製,有的已拍賣,新接手的資方都對棚戶區不管不問。
不為彆的,誰接手棚戶區產權,那就意味著要對居民進行處理。趕走工人肯定會引發社會問題,默認居住就要負責維修房屋,提供水電。
但是因為棚戶區私改亂接很嚴重,其中有扯不完的麻煩事。所以資方都采取了裝糊塗的策略,既不放棄產權,又不願意管理。
隻要棚戶區拆遷的消息一旦公布,資方立刻就會趁機索要賠償,居民也會要求把他們增加的房子算作居住麵積要求折算補償。縣委就成了矛盾焦點,誰都會揪住不放拚命爭取自己的利益。
苗英傑分析完情況,又深吸一口煙,慢慢吐出。
“改造棚戶區就像是打開潘多拉的盒子,所有隱藏的問題都會跑出來,讓你焦頭爛額又無法解決。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跳進渾水而不能自拔。”
他苦笑著搖搖頭。
苗英傑接著又擺出其他問題,如棚戶區改造資金從哪裡來,居民們如何安置,工人們還要求有工作崗位,又該怎麼解決。
秦雲東默默聽著默默喝茶,沒有插一句話。
“雲東,不是我不想改變棚戶區,但每回開會研究,所有人都束手無策。這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搞不好就引發大的動蕩,甚至有可能鬨出人命,所以你要是有這個打算,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苗英傑好心提醒,不想讓秦雲東腦子發熱捅了馬蜂窩,好心辦壞事,將來無法收場。
秦雲東撓撓頭,他也承認這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我相信,辦法總比問題多,該解決就要抓緊時間解決。對棚戶區聽之任之,也可能會出現大問題,到時候就不是免職罷官那麼簡單,黨紀國法一樣也跑不了。”
“沒那麼嚴重吧,這些年以來,棚戶區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你以為看不見就是不存在嗎?群眾的怨氣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像是高壓鍋遲早要爆發。而且那裡街道狹窄,人員密集,如果哪一家失火就可能引發整個棚戶區一場災難,到時候,我能逃得脫懲罰嗎?”
秦雲東起身推開窗戶,除了散煙味,也是紓解自己鬱悶的心情。
苗英傑摁滅雪茄煙,走到他身旁,一起看著縣委大院外的城市。
“你這麼一分析,情況確實很嚴重,我也算是走了狗屎運沒有遇到棚戶區危機,接下來所有擔子都壓在你身上了,你要什麼支持給我說,我在中山市能幫忙的地方,一定會責無旁貸。”
秦雲東知道棚戶區改造難,但沒有想到會這麼難。
中午吃過飯,秦雲東和夏豐驅車趕到位於老城區的躍進日化廠。
這座五十年曆史的老廠瀕臨倒閉,除了兩個門衛外,整個廠區空無一人,雜草叢生,車間上的攀山虎把外牆裹得密密實實,看上去一片蕭瑟。
因為夏豐的父親是躍進廠的老職工,門衛認識夏豐,很配合地打開大門,讓他把汽車開進廠區。
夏豐緩慢開車沿著廠區的硬化道路行駛,方便秦雲東能觀察得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