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乾清淡然一笑。
“周通平就是礦井裡的金絲雀,一點風吹草動就嘰嘰喳喳叫不停。政協建言獻策是本分,但咱們要有定力,不能聽風就是雨,決策失誤不是周通平負責任,而是你我啊。”
礦井裡的金絲雀是一個專業術語。
過去采礦沒有安全檢測設備,礦井裡出現有毒氣體或者危險的瓦斯,礦工們剛開始渾然不知,當感覺到不對勁想逃生卻為時已晚。
因此,礦工們下礦會帶上嗅覺靈敏的金絲雀。
隻要金絲雀聞到有害氣體馬上就會不安地鳴叫報警,礦工們就能夠及時脫離危險。
後來,礦井裡的金絲雀就被比喻為市場變化的報警器。
鮑乾清說周通平是金絲雀,充滿了嘲諷的味道,也委婉地指出湯維漢耳根子軟,沒有堅定的立場。
湯維漢聽出來他的意思,但他隻是笑了笑,也沒有在意鮑乾清以下犯上的態度。
“沒有事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紅燒排骨吃個飽。”
他隨口說了一句順口溜,看似緩和房間裡的氣氛,其實他還隱含不說後一句:
出了事,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大家都一起全拉倒。
鮑乾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才收起笑容。
他也沒料到萬世康等人如此倔強,竟然不顧一切和趙祥國對乾,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本來隻是稍稍嚇唬一下外來的過江龍,沒想到現在他被架在中間進退維穀。
聰明反被聰明誤,反害了卿卿性命。
鮑乾清很窩火,卻又對萬世康等人很忌憚。
能成為國內超一流的企業,他們的人脈關係一定深不可測,怎麼能隨便招惹。
現在他必須要及時製止價格戰繼續發展,否則真要惹出無法收場的大麻煩。
“首長,依我看,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一切都怪趙祥國。”
一直遠遠站在辦公桌前的秘書白國昌忽然開口講話。
“哦?為什麼?”鮑乾清心不在焉地問。
“趙祥國做事簡單粗暴,沒有完善的事前規劃,也沒有對不利情況下的處理預案,他還嫉賢妒能罷了您委派的戈明亮,這樣一意孤行,焉能不出大麻煩?”
“是呀,的確是個大麻煩,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
鮑乾清沒有回頭,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先命令趙祥國停止價格戰,再找萬世康商量讓他同時罷手,最後坐下來談交易。”
“交易?萬世康是有名的萬扒皮,我要是認輸,他就更會往死裡要籌碼,我豈不是更加被動?”
鮑乾清坐回辦公桌,接過白國昌遞來的濃茶,慢慢喝了一口。
“我認為,隻要不損及首長的權威,要錢還是要地,都不是大問題,什麼都有的商量。”
白國昌試探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鮑乾清沉默喝著茶,過了幾分鐘才輕輕搖搖頭。
“國昌,你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而且你要記住,永遠不能被商人拿捏住。否則你就會不知不覺上了賊船,一輩子也彆想下船。”
他見多了落馬乾部的經曆,一開始和商人們稱兄道弟,過得風光無限,但商人供養你不是沒有代價,隻要違規照顧商人一次,那就算是被牢牢綁在一起,想脫身根本不可能。
萬世康同樣如此,隻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