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可能重了點，但我對水利廳的表現還是很認可的。這段時間為了抗旱，老韓親赴第一線在全省各地奔波督戰，就衝這一點，我非常欽佩老韓。等完成三夏工作，我一定要向省委為你請功。”
秦雲東主動說軟話，表現出緩和關係的態度。
韓廳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繼續沉默抽煙。
剛才他被懟得麵子下不來，明知道應該就坡下驢，但因為情緒還沒有平複，一時轉不過這個彎。
秦雲東看出他的心思，於是微笑著指了指韓廳長沙發扶手上的煙盒：
“老韓，你抽的是啥牌子的煙，我咋沒見過，給我來一支嘗嘗。”
這是有一次給他下台階的機會，如果韓廳長還不服不忿地端著，那就顯得太不懂規矩了。
韓廳長沒有遲疑，把煙盒直接遞過去：
“你……你不是不抽煙嗎……這是我去南方開會時的接待煙，我抽著還不錯，人家就送給我兩條。”
秦雲東拿過煙盒看了看：“我去過這個省，人家發展得很快，尤其是在2003年開始修建南水北調工程後，人家的水利建設搞得有聲有色。緩解了水資源緊缺，改善了城市生態環境，提高了農業發展潛力，激發了農業發展潛力。”
“就是嘛，我去考察的時候也很羨慕啊，人家的水利建設資金充裕到有花不完的錢，有國家政策加持，想不發展起來都難。”
韓廳長苦笑著開始抱怨水利廳每年預算都十分寒酸，他就像一個裱糊匠，往往隻能拆東牆補西牆湊合，看到彆的省水利發展那麼好，他卻有苦說不出。
雖然韓廳長有些跑題了，但齊廳長連聲附和，同病相憐地開始說農業廳的難處。
陸長風暗讚齊廳長是江湖高手，他是在幫助秦雲東緩和剛才的緊張氛圍，隻要讓韓廳長的情緒得到宣泄，接下來再轉回正題就不會那麼尷尬。
秦雲東抽著煙時不時也插上幾句話，特意提及臨江市水利局工作作風的轉變，恭維說這都是韓廳長製度改革效果顯著。
韓廳長的臉色逐漸放鬆下來，甚至還露出得意的微笑。
秦雲東摁滅了香煙，喝了口茶就把話題再次轉到全省防汛的問題上。
“可能剛才我沒說清楚，讓老韓誤會了。我之所以提出啟動二級應急響應，意思是按二級防汛標準進行戰前動員和物資籌備，並不是說立刻按二級標準執行。老天爺還沒有下雨，就是想執行也不可能啊。”
秦雲東笑著向韓廳長做出解釋。
“我剛才也有些急躁了，說話沒個輕重，請雲東同誌海涵。我完全支持雲東同誌的提議，防汛工作的動員和準備都是必須的，我沒有意見。”
韓廳長現在心氣順了，說話也不再陰陽怪氣。
經過剛才的試探，韓廳長領教了秦雲東的強勢，他不想再貼上去自取其辱。
更重要的是，全省抗旱防汛總負責人是秦雲東，他沒必要跳出來做壞人，萬一將來出問題，秦雲東很可能拿他不配合說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看到韓廳長已經接受，秦雲東又看向齊廳長。
“為了防止強降雨給夏收帶來損失，我建議夏收提前收割，明天開完會就要組織農機先在南部地區收割，然後逐步向北，必須做到在降雨來臨之前全部完成。老齊，你的意見呢？”
“這個嘛……”
齊廳長全程看到了秦雲東的強硬作風，就算是麵對後台很硬的韓廳長都一點麵子不給，有了前車之鑒，齊廳長自然不願意再觸黴頭。
但是他還是有顧慮，於是轉頭看向陸長風，向他使了一個眼色。
陸長風是秦雲東的老友，他出頭提出反對意見，秦雲東應該不至於讓陸長風太難堪。
陸長風知道齊廳長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開口：
“雲東，提前收割小麥會導致小麥籽粒灌漿不充分，秕粒多，千粒重低，造成產量減少。而且還會影響小麥的品質，澱粉和蛋白質含量下降。”
“老陸，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今年的氣溫比往年高出不少，小麥生長期縮短，多地出現早熟狀況。如果延緩收割反而會造成損失。”
秦雲東接著引用一位農業專家研究的報告，麥收期間如果連續5天下雨，每天僅降下1毫米的雨水，小麥都可能在地裡發芽黴變。即便是收割上來的小麥，如果沒有及時脫粒，也會在倉庫裡發芽。更何況是大雨造成小麥倒伏受淹，那損失就更無法估量。
“同誌們，今年我們麵臨的是極端天氣，不能用往年的經驗進行判斷，料敵從寬，必須從最嚴苛的環境中設想麵臨的問題。我會做好思想準備，希望你們也一樣。”
秦雲東目光掃過在座的四個人，他的意思也很明確，他準備好承擔自己的領導責任，但是水利廳和農業廳如果不聽招呼，那就隻能自己承擔全部責任。
在座的四個人相互交換一下眼色，在秦雲東無形壓力下，他們不得不接受命令——至少當麵不會和秦雲東再發生衝突。
一個小時後散會，韓廳長送走了秦雲東和齊廳長等人，他思考再三總覺得心裡沒底，看到快要下班了，這才打電話給鮑乾清彙報秦雲東主持會議的過程。
鮑乾清正在前往飛機場的路上，聽完彙報沉思片刻後，他給出自己的意見：
“既然秦雲東願意承擔責任，那你就配合他吧。”
“鮑乾老，水利廳沒錢怎麼能配合他啊？”
韓廳長開始訴苦，上級撥付的抗旱防汛專項資金都用在了抗旱。現在按秦雲東的意思，大部分精力要換到防汛上，但是資金卻沒有著落。
防汛是組織嚴密的係統工程，比如隱患排查一項就要動員大量的人力物力。
例如行洪河道、水庫、蓄滯洪區、山洪和地質災害易發區、城市易澇點等重點部位和重要基礎設施都要排查到位，而且查出險情就要及時整改。
因此隱患排查需要充足的資金做後盾，但水利廳半年內的預算幾乎要耗儘，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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