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兵鼓起勇氣坐到辛勝利對麵,但他不知道說什麼,便拿出一支香煙雙手捧著遞過去。
辛勝利神色坦然接過煙,指了指遠處的季仙洲坐的那一桌。
“老李,你認識他?”
“認識,季仙洲市長今年春天到軸承廠視察,邵耕總經理全程陪同,我當時就站在數控機床旁,季仙洲還和我握了握手和藹地問了幾句廢話。”
李衛兵低著頭老實回答,不敢看辛勝利的眼睛。
“邵耕和季仙洲很熟嗎?”
辛勝利拿起一串烤土豆,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
“他倆看上去很親熱,但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李衛兵再也不敢在辛勝利麵前大聲說話,神色更像是受審的犯人。
辛勝利不由笑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季仙洲是省城大學的資深教授,邵耕是省城大學經濟類的高材生,也是季仙洲的得意門生。”
辛勝利瞟了一眼遠處談笑風生的季仙洲,發現和他同坐一桌的是幾個年紀相仿的中老年男人,看他們的親熱狀態,以及斯文氣質應該是省城大學的老同事。
辛勝利繼續說,邵耕之所以三十多歲就能被任命為軸承集團的總經理,而且還能把德高望重的項東方架空,背後有季仙洲和穀國斌的大力支持。
“老李,你居然還要向上級反映邵耕的經濟問題,嗬嗬。邵耕的老師是本市常務副市長季仙洲,而季仙洲又有副省長穀國斌罩著,你說你是不是不知死活的傻缺?”
辛勝利把竹簽扔進桌邊的垃圾簍內,擦擦手才點燃一支煙。
李衛兵臉色蒼白,額頭不斷滲出冷汗。
“我哪裡知道邵耕的水會有這麼深……看來邵耕對我還不錯,隻是讓我下崗,並沒有真的想置我於死地……”
“老李,你居然還感謝邵耕沒弄死你,你說你賤不賤啊。實話給你說,不是邵耕沒有弄你的心思,而是他忌憚項東方,更害怕秦雲東,所以才不敢把事情做絕。”
辛勝利調侃挖苦李衛兵,但李衛兵卻一點兒也不生氣。
被大人物罵幾句算不上丟人,隻有被地位更低的人看不起才是恥辱。
李衛兵奇怪地問:“項東方雖然是董事長,但已經沒有權力。秦書記來軸承廠做過調研,我也見過他,的確是一個好官。但秦書記是臨江的書記,管不著槐蔭的事,邵耕又怎麼會怕他?”
“項東方不隻是董事長,還是省國企改革領導辦公室的高級顧問,可以直接見鮑乾清,邵耕當然會忌憚。秦雲東書記是省常委一員,穀國斌卻不是,邵耕當然會害怕惹惱秦書記,到時候穀國斌都說不上話。”
項東方向來愛護工人,不會容忍邵耕肆無忌憚打擊報複。而秦雲東因為在軸承廠做過調研,自然也會把軸承廠的工人記在心裡,絕不答應邵耕胡作非為。
辛勝利說完撇撇嘴,對穀國斌和季仙洲等人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李衛兵鬆口氣,仿佛才明白過來。
他隻是一個普通工人,沒想到自己的生死榮辱,竟然還能牽扯出這些頭麵人物。
既然有秦雲東和項東方撐腰,李衛兵忽然有了底氣,覺得高高在上的邵耕也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
李衛兵抿了抿嘴唇,陪笑問:“我能不能問問,您是……”
“我姓辛,不姓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