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起床之後,重新恢複精力的她,才終於有勇氣麵對自己昨晚的失敗,以及開始思考怎樣重新規劃人生。
不過,她的思考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就在中午時分,一位皇後陛下身邊伺候的女官,跑到了她的家裡,然後傳達了皇後陛下邀請自己餐敘的消息。
按理說來,這種邀請是難得的榮幸,不過對讓娜一家人來說,卻不啻為晴天霹靂。
沒有人會天真到相信這種邀請是皇後陛下偶然起了興致,隨即找了一位客人,她必然是在為昨晚的事來問罪的。
如果得到了陛下的恩寵,那麼哪怕被皇後陛下記恨,那也不算一回事;可是,陛下的恩寵沒有得到,皇後陛下的記恨卻已經如約而來了,那可就真是一敗塗地了。
可是,這是皇後陛下的邀請,斷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讓娜的父親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硬著頭皮接受接受了這個邀請。
作為當事人,讓娜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反而比父親更加氣定神閒。
畢竟,她承受的精神太大,此刻已經麻木了,甚至有一種“累了,毀滅吧”的心態,她反而不怕皇後陛下有可能的報複——
她甚至在心裡腹誹。
連這點小事你也管嗎?
那你管得過來嗎?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麼乾,再說了我也沒有真的讓你丈夫偷腥啊……
她在心裡腹誹著皇後,來為自己破碎的自尊獲得一點點的安慰。
不過,在表麵上,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了邀請,乘坐馬車來到了皇後陛下下榻的地方。
很快,她就被帶到了陽台的小餐桌邊,而皇後陛下已經坐在那裡了。
為了心裡的一點自尊,讓娜精心梳妝打扮過,而今天的特蕾莎,卻不施粉黛,隻是穿著居家的樸素裙子,就像是個招待客人的年輕主婦一樣。
但即使如此,兩個人之間那種氣度上的差距,卻還是顯露無遺。
再怎麼精細裝扮,從小沒有那種被人貼身伺候、頤指氣使的經曆,還是演不出貴氣的,而對特蕾莎來說,權勢幾乎是她與生俱來的東西,她反而隻需要追求舒適和自然就行了。
“請坐,讓娜小姐。”特蕾莎做了一個手勢。
仿佛是有什麼線在拉扯一樣,讓娜順從但又僵硬地坐到了特蕾莎的對麵。
雖然讓娜之前在陛下麵前,對皇後出言不遜,心裡也不斷在腹誹,但是當麵真的見到皇後陛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可是哈布斯堡公主、帝國的皇後,其身上的“光環”,光是想象就讓讓娜頭暈目眩——更何況,她心裡還“有鬼”。
“這麼近距離一看,您比昨晚在舞台上還要漂亮呢。”打量了片刻之後,特蕾莎溫和地說。
也許是看出了讓娜的局促不安,她連忙又微笑著解釋,“您不必這麼拘謹,今天我並不是以官方身份在接見您,而是在邀請一位客人陪我吃午飯。您應該聽說過,我非常喜歡藝術,而您昨晚的舞蹈我非常滿意,我認為您是一位非常具有天賦的舞蹈家,所以,我認為您有資格做我的客人……”
“那我倒是要萬分感謝您賦予的榮幸了,皇後陛下。”因為特蕾莎的安撫,讓娜終於心緒安定了下來,她微微屈身向特蕾莎行禮,“另外,您過獎了,我隻是一個業務的舞蹈愛好者而已,並非專業的舞者。”
“並非專業,就能把劇本演繹到這個程度,那不是更加難能可貴嗎?”特蕾莎搖了搖頭,否定了讓娜的自謙,“一個女子如果能擁有美貌和才能中的任意一樣,都足以讓她自傲了,而您卻同時兼備,這實在讓人敬佩。”
就在這時候,侍女送上了兩杯果汁,還有被切成了小塊的甜點。
特蕾莎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然後自己就喝了一口果汁,潤了一下喉嚨,也醞釀了一下情緒。
“我知道,您可能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我不是。畢竟,我如果真的想要對您怎麼樣的話,有的是人代勞,沒必要特意把您叫到我的麵前……”特蕾莎輕輕歎了口氣,“我並不恨您,因為想要湊到我丈夫身邊的人多得是,我根本恨不過來,我隻是替您惋惜,以您的這份容貌和天資,根本沒有必要這樣出售自己的,可能您覺得走捷徑更省事,但有時候,捷徑卻往往隱藏著令人無法承受的代價……”
說到後麵,特蕾莎帶上了些許的感慨。
平心而論,她並不喜歡讓娜,可是她也沒有興趣對她大發淫威,宣泄心中的不滿。
畢竟,以她的身份,跟一個平民女子如此較勁,那就是掉價了。
再說了,想要這麼乾的人多得是,自己生氣又有什麼用?
一切的根源,還是在丈夫身上,遷怒彆人是沒意義的。
她心裡知道,自己對丈夫的“懸崖勒馬”都感動,可見自己把自己放得多麼卑微,可是即使知道,她還是感動了。
唉,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偏愛吧,哪怕自討苦吃,飛蛾撲火,也依舊執迷不悟。
既然丈夫表現出了挽救他們之間感情的努力,那麼她就要加倍努力,守護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
處理這種麻煩事,自然也是努力的一部分。
特蕾莎說得誠懇,讓娜卻完全聽不進去。
如果你為某件事努力了一輩子,然後有個人說風涼話,說這根本沒意義,行不通,你會信服嗎?你會開心嗎?
尤其是,那個人一出生就有了你想要努力得到的一切。
讓娜越想越氣,越想越是嫉恨。
這種嫉恨,讓她大著膽子回應了特蕾莎。
“皇後陛下,您生來就在終點,怎麼可能體會我們對捷徑的渴望呢?我如果有您十分之一的幸運,我也願意做個最端莊自持的貴女……”
我付出那麼多決心,忍耐那麼多犧牲,承受那麼多屈辱,你卻覺得我輕易地就得到了這一切?世人就是這麼誤解我的嗎?
特蕾莎心裡隻剩下苦笑了。
她不願意對對方訴苦,因為那隻會被看成矯情。
人的悲歡,注定是不能相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