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事情,你看著辦吧,怎樣安排都行,隻要彆讓奧地利丟失領地就行了……”
蘇菲的語氣很平淡,但是這實質上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外交表態——奧地利為了專心經營匈牙利,已經暫時放棄對意大利的關注了。
蘇菲的底線就是維持帝國現有的意大利領土,至於其他的,都乾脆任憑法國來處理。
這並不是她無條件地遷就愛人,而是出於最客觀的現實主義,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什麼都要就等於什麼都沒有,蘇菲為帝國冷靜地做出了取舍。
反正法國現在和奧地利關係親密,不會侵害到帝國的根本利益,她也不會損失更多東西了。
這對法國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一聽到蘇菲提到意大利,皇帝的眼睛裡卻不僅閃過了一抹憂色。
“我現在就是要處理那裡的問題,我女兒還陷在那裡呢。”
艾格隆這麼一說,蘇菲也想起了,剛剛成為邦君的芙寧娜,正在意大利承受著革命的烈焰。
“芙寧娜現在怎麼樣了?”
她雖然和特蕾莎關係不好,但長輩的事跟下一輩沒關係,所以她對芙寧娜也沒有任何惡意,而是真心實意地希望芙寧娜能夠安然無恙——畢竟,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死了,那艾格隆肯定會傷心至極。
“好很多了,至少已經脫離了絕境。”艾格隆的語氣裡多了幾分慶幸,“我剛剛收到了帕爾馬傳來的電報,遠征隊已經趕到了帕爾馬,並且解除了逆賊們對王宮的包圍,現在她已經安全了。”
“那真是太好了!上帝保佑。”蘇菲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然後,她又想起來了什麼,“那支遠征隊,是不是你派出去讓夏露小姐領銜的那支?”
“是的。”艾格隆點了點頭。
“真虧你想得出來,讓一個這麼年輕的孩子承擔這麼重大的任務……更何況還是個女的!”蘇菲忍不住吐槽。
“夏露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有多麼厲害,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也稀裡糊塗,有些人年紀輕輕就能夠創下偌大的事業,我深信夏露就是後者。”艾格隆不慌不忙地為夏露辯解,“至於說她是女流之輩……我覺得您最不該這麼說了,您不是執掌了一個帝國嗎?”
“怎麼把我都扯進來了!”蘇菲臉色尷尬,笑罵了他一聲,“我當然知道她很優秀,我隻是擔心她不夠穩重而已。”
“如果一直不去實踐的話,那誰能學得會穩重呢?她必須要在經曆當中學會慢慢成長。”艾格隆反問,“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乾的不是很不錯的嗎?”
“好吧,你對她還真是上心。居然把這麼重大的事交給她來練手!”蘇菲苦笑著搖了搖頭,似乎對他的想法有些不解,“該不會,你真的想讓她當兒媳吧?特蕾莎那一關又該怎麼過?”
隨著皇太子年紀漸漸增長,太子弗朗索瓦的聯姻對象也開始提上了宮廷和政府的內部日程,作為母後的特蕾莎發言權最大,她堅持希望讓兒子再娶一位哈布斯堡公主,延續家族的“傳統”;而以瑪麗亞公主為首的一幫人,偏偏要和特蕾莎作對,提出不同的人選,其中呼聲最高的是巴伐利亞的公主。
在這個問題上,蘇菲的立場反而比較尷尬,她雖然是巴伐利亞公主,是瑪麗亞的姐姐,但是她現在也是哈布斯堡帝國的掌舵人,特蕾莎的堅持,客觀來說對她反而是有利的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明麵上沒有親生女兒,要聯姻也隻會從旁支皇族公主裡麵找,否則她無論如何都會堅定反對兩國聯姻了)。
所以,在妹妹和特蕾莎的爭執,她選擇了中立。
她中立不奇怪,更奇怪的是皇帝本人的中立態度,對於兩方的爭吵,他幾乎從不表態,仿佛根本不關注這件事一樣。所有也有人暗中傳言,其實陛下心裡有另外的人選——而這個人選,很多人認為就是宮廷裡的那位“寵兒”。
可是這種傳言從未得到證實,而夏露也並沒有流露出對太子妃之位的渴望,於是在這種沉默當中,時間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拖延下去了。
雖然太子還很年輕,但是身為一國儲君,他的婚姻大事顯然是不能一直拖延下去的,所以無論如何都該在一兩年內見分曉了。
“我其實還真這麼想過……”在愛人麵前,艾格隆也沒有耍什麼帝王心術,而是真承認了,“在我看來,弗朗索瓦那小子如果真能夠迎娶到夏露的話,算他走了大運。隻是……我吃不準夏露是怎麼想的,所以我不想主動跟她提出,因為以我們之間的情分,如果我說出來,哪怕她心裡不喜歡也會照辦,這反而就有違於我的本意。我希望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自己選擇的……唉,可惜,看上去弗朗索瓦那小子沒本事讓她傾心啊。”
聽著艾格隆訴說自己的心事,蘇菲睜大了眼睛,簡直難以置信。
在她眼裡,夏露哪怕再怎麼優秀,魅力超群,那終究也不過是臣仆而已,陛下願意把她指定為太子妃,是她幾輩子的福氣,結果擱在艾格隆這兒,還要小心翼翼看夏露怎麼想?還得等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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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要不是她深知內情,她都懷疑夏露才是他真正的私生女了。
“你對她還真是……”蘇菲苦笑了下,想了一會兒才知道該怎麼形容,“看重。”
“我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的,我見識到了她的天賦,更見識到了她的堅韌,不管你信不信,在她身上,我能夠看到自己的影子。”艾格隆嚴肅地回答,“而且,她有我沒有的幸福童年——當然這很大一部分是我自己賜予的——她是一個彌補了所有遺憾的我,一個我想成為的我……成為皇帝很爽,但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做什麼都得瞻前顧後平衡各方利益,做什麼事都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沒有真正的私人空間。而她就沒有這種負擔了……我想真正地看到,在我創造了發揮的空間之後,她到底能夠走到何種地步,那簡直就像是我自己另外創造了一個賬號重新玩了一局遊戲一樣,這很有趣,也算是我對自己人生的一次完美的映照,我希望她能夠成功,正如我希望自己成功一樣。”
對於皇帝莫名其妙的比喻,蘇菲聽不太懂,不過具體的意思,她倒是領會了。
她有點難以理解這種心態,最後隻能歸結於“小孩子的任性”上麵。
雖然麵前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國之君,已經年近四旬,但是在她心裡,卻還宛如當年那個陰沉冷漠、傲慢任性的少年人一樣。
“罷了,罷了,隨便你吧,不過你彆玩得太過分了,要是讓你自己家宅不寧那就得不償失了!”她擺了擺手,不再糾結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