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親王的告誡，瑪麗亞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她不可能在這種時候駁老頭的麵子，所以也隻能默然點頭應下。
說了這麼一大段話，塔列朗的精神明顯比剛才還要更加萎靡一些，他的眼睛又眯了起來，而這下，看上去是真要睡著了。
瑪麗亞也沒有打攪他，而是把視線又放回到了正在翩翩起舞的艾格隆和艾格妮絲身上。
奇怪的是，剛才，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但是現在，卻好像心平氣和了許多——也許這就是自己更加有“底氣”了吧。
不過，當目光落到不遠處的正在被仆人照料的萊希施泰特公爵身上時，她還是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就在眾人翩翩起舞當中，時間悄然流逝，艾格隆和艾格妮絲跳了幾支舞之後，感到有些疲乏，於是他低下頭問，“親愛的，我現在已經儘興了，接下來你還想再跳的話，可以再選個舞伴。”
艾格妮絲對這種事本來就不熱衷，隻不過是在陪艾格隆儘興罷了，現在既然艾格隆已經玩夠了，她也不想再繼續了，於是她搖了搖頭，“不需要了，陛下，我也覺得有點累了。就到這裡為止吧，今天我已經夠開心啦。”
既然艾格妮絲這麼說，艾格隆也不再拖泥帶水了，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樂師們趕緊結束現在的舞曲，而旁邊正在跳舞的人們，眼看陛下已經儘興，他們也紛紛停下了舞步，向兩個人躬身行禮。
艾格隆停下舞步，挽住了艾格妮絲的手，兩個人猶如男女主人一樣對在場的人們致意，而其他人則以掌聲和歡呼聲回應。
“諸位，我們國家躲過了一場莫大的災難，現在正是歡慶的時刻，我和艾格妮絲現在需要休息一下，但你們儘可以繼續享受歡樂的閒暇，也願上帝保佑我們，保佑這個國家！”
說完之後，在如雷鳴般的掌聲當中，他帶著艾格妮絲退場。
今天艾格妮絲的慶祝會，稱得上是賓主儘歡了。
離開宴會廳之後，艾格妮絲還沉浸在剛才的喜悅餘韻當中，就在剛才，她在首相和帝國一眾名流高層們的麵前，和皇帝一起招待賓客並且翩翩起舞，享受了如同皇後的待遇。
雖然她心裡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日體驗卡”罷了，但是內心卻也禁不住為止沉醉。
然而，現在“一日體驗卡”已經到期，她又褪去了皇後的光環，退回到了原本那個見不到光的情婦位置上，雖然已經習慣了這些，但是內心當中卻不可避免地還是有點失落。
不過這種失落感被她很好地控製在了心裡，她看向依舊挽住自己的手的陛下，準備跟他告彆，把他還給正牌的皇後。
午夜的鐘聲已經響起，灰姑娘的戲碼是時候結束了。
“艾格妮絲，今晚開心嗎？”結果，艾格妮絲的話還沒有出口，艾格隆就先問了。
“開心極了，陛下。”艾格妮絲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回答，“謝謝您……給了我一個如此愉快的夜晚。我隻是怕我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配不上您給我的榮譽。”
“又來了……”艾格隆聳了聳肩，“我確信你配得上，而且，如果你真的心虛的話，那以後就好好地幫我做事吧，現在的勳章就當是預付款。”
從艾格隆的語氣裡，艾格妮絲聽出了陛下好像以後還打算安排自己乾活。
這正中她的下懷。
她對功名利祿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這段時間在巴黎各處跑來跑去抗疫，卻讓她深刻裡了解到了什麼是“民生疾苦”，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儘自己所能，改善那些貧苦大眾的衛生條件。
“陛下，既然您希望以後我多做事，那我責無旁貸。”於是，她趁著這個機會，立刻向艾格隆提出要求，“疫情既然已經控製住了，那麼防疫委員會作為一個臨時機構，可能會被撤銷……如果失去了它，我就沒辦法去為您乾活了。”
“真沒想到，你也有跟我要官的一天！”艾格隆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接著，他又生出了捉弄艾格妮絲的心思，“之前突然授予你這麼重大的任務，已經讓我承受了巨大的非議，如果我把這個臨時機構長期保留下來，恐怕會更加惹起物議啊……艾格妮絲，清閒一點不好嗎？”
“我當然喜歡清閒，可是這麼多人受苦受難，我又怎麼能夠袖手旁觀躲在家裡安享富貴呢？”艾格妮絲一聽就急了，“陛下，我並非貪戀權勢，我隻是想要多為市民做點事而已。如果您不願意讓我一直任職下去，那咱們約定一個期限吧，您讓我去監督引水和排水改造工程，等工程結束了我就立刻離職，絕不多留一天……怎麼樣？”
眼見艾格隆還在沉吟，艾格妮絲可憐兮兮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然後輕輕搖晃了起來，“陛下，您就答應我吧……我一直以來的表現還不夠讓您放心嗎？”
此刻的她，活像一個跟長輩討要玩具的小姑娘一樣。
隻不過，她的動機，卻比小姑娘們要崇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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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逗她玩已經火候差不多了，艾格隆也不打算再吊她胃口了，於是他裝作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唉，艾格妮絲，好吧，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我就想辦法吧……誰讓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索要東西呢？我不能讓你失望。”
嘴上是這麼說，但其實他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像艾格妮絲這麼忠誠好用、而且不謀私利的手下，他隻嫌不夠多，怎麼可能舍得真的冷藏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真讓艾格妮絲鞠躬儘瘁地乾活，他也舍不得，所以隻能找一個平衡，既讓她去從事一些意義重大的工作，又不能讓她事必躬親什麼都管，以免損耗了健康。
於是，在假模假樣地沉吟了片刻之後，艾格隆做出了最終的決定，“既然霍亂疫情已經結束了，那麼這個臨時的防疫委員會也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了；但是，這次防疫十分成功，讓公眾看到了我們的努力，也留下了許多寶貴經驗，這些經驗不應該白白浪費掉。所以，我覺得巴黎市可以在市政府層麵設立一個常設的‘公共衛生委員會’，專門負責防治疫病、清理汙染和改善生活環境等等工作，而你，可以以非官方的身份，擔任這個委員會的名譽主席，到時候再由市政府給你配備相應的人手，去滿足你的願望。你覺得怎麼樣？”
艾格妮絲對什麼名譽主席倒是不在乎，但是從陛下的描述來看，這個“公共衛生委員會”確實很適合自己的願望，甚至就像是給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樣。
能掛上這個頭銜，就能夠推動自己心心念念的供水改造工程了。
於是她立刻就答應了下來。“陛下，謝謝您滿足了我的任性……我一定會認真做好的。”
說到這裡，她又好像滿懷感觸，“您有安邦定國的本事，我沒有；我也不懂什麼政治和軍事，我隻能在最淺顯、最直接的地方，幫助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們，這也是我能夠為您做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