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愣了下,想起最近海鮮在省城的市場行情,還真是這樣。
她本來是幫呂泰找銷路,順便把自己之前囤的一點海產擺出來賣,沒想到生意異常火爆。問了才知道,今年北省因為台風,好幾艘漁船沒能按時歸港,海產供應一下子緊了不少,價格也跟著往上竄。她那點貨,兩天就賣出去了大半。
"可那是小打小鬨的,還是賺不到錢,哎,誰叫我的本錢太少了呢!"蘇晨喃喃道。
"小打小鬨怎麼了?"
秦淮仁笑了笑,眼角的紋路在陽光下清晰可見,開始安慰:“小打小鬨至少不會傾家蕩產。我跟你說,現在是個機會。你手裡不是還剩點貨嗎?彆著急賣。再等等,價格肯定還得漲。說明白一點,就是要囤積貨物,知道了嗎?"
蘇晨皺起眉,懷疑地問道:”啊,你的意思是說我要存貨,先不賣嗎?那不就是讓我等一等?你是做生意的,市場行情你也知道,跟你的飼料不一樣。海產,屬於快消品,要是不著急趁著價格合適賣掉,萬一價格跌下去了呢?"
秦淮仁看著前方的路,語氣篤定地說道:"風險和利潤是成正比的,你要懂得審時度勢。今年的氣候異常,漁船歸港日期一推再推,市場缺口隻會越來越大。我打聽了,浙江那邊開始捕撈以後的海產,要是冒險運過來的話,那樣成本太高,一時半會兒補不上這個缺。這時候囤點貨,穩賺不賠。"
"你這是囤積居奇,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說你的奸商那一套了。"
蘇晨撇撇嘴,可心裡卻有點動搖了,她知道秦淮仁在生意上很有眼光,他的飼料廠在周邊做得風生水起,不是沒道理的,隻是沒有過大宗生意經驗的蘇晨,心裡還有點發虛。
"什麼囤積居奇,怎麼又成了奸商那一套了,蘇晨啊,我這叫順勢而為。"
秦淮仁伸手,用指背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動作自然又親昵。
"做生意,就得看準時機。你看呂泰,他也想囤貨賺錢,時間選得不錯,產品也選得好,就是圖便宜,買來的海產質量太差,像他這樣豪賭下全部身家的人不多。你不一樣,你手裡的貨不多,就算跌了,也賠得起。可要是漲了呢?"
蘇晨被他說得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把她的睫毛映出層淺金色。
她想起呂泰愁眉苦臉的樣子,又想起自己這幾天在市場忙碌的情景,心裡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小人勸她不要囤貨,賠不起;另外一個勸她該囤貨就囤貨,放長線釣大魚。
"我再想想......"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點猶豫。
秦淮仁沒再勸她,隻是笑了笑,把車窗降下條縫。熱風湧了進來,帶著路邊玉米的的清香,衝淡了車廂裡那股腥臭味。
卡車在柏油路上飛馳,車輪卷起熱浪,留下兩道淡淡的煙塵。遠處的天際線泛著白,像被烤化了的糖。
蘇晨望著窗外,心裡亂糟糟的。
她知道秦淮仁說得有道理,可讓她像秦淮仁這樣,還沒走出來第一步就盤算好了未來的幾部,如此這樣的精打細算,甚至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她總覺得不太舒服。
可一想到呂泰可能麵臨的絕境,她又覺得,或許隻有賺錢,才能真正幫到朋友。
卡車駛過一座橋,橋下的河水泛著渾濁的光,被太陽曬得波光粼粼。
"其實呂泰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晨忽然開口,聲音很輕,略帶惋惜地說道:“呂泰他以前很踏實,跟他爸學打魚,每天早出晚歸,賺的都是辛苦錢。後來見彆人囤海產賺了大錢,他才動了心思,而且還賺了一大筆錢。"
秦淮仁安靜地聽著,沒插話。
"人啊,是不是都這樣?”
蘇晨歎了口氣,說道:"總想著走捷徑,結果反而摔得更慘。"
她轉過頭看著秦淮仁,"你說,我要是聽你的,囤貨賺錢,是不是也算走捷徑?"
秦淮仁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蘇晨,賺錢沒有捷徑,隻有時機。抓住了時機,踏踏實實去做,就不算投機。改革開放十幾年了,很多膽大心細的人都賺錢了。咱們國家,封建殘餘思想很嚴重,重農抑商的傳統理念,還沒有被完全打破,所以,隻要你勇敢地走出來了,也就是邁出了偉大的第一步,大概率會賺錢的。”
秦淮仁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呂泰的問題,不是他想賺錢,是他太急了,急到忘了風險。他之所以能撈到第一桶金,還是因為曹州浩,他沒有念懂生意經,隻知道節約成本,甚至把海產的質量都忽略了……所以,他是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