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泰看見了秦淮仁,也是一臉的不滿,呂泰的內心已經擰巴得像打了死結,眼神裡滿是戒備和厭煩,卡頓了一下以後,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和敵意,對著秦淮仁發問道:“是秦淮仁,哼,你來乾什麼了?是不是看我的笑話來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戾氣,仿佛誰靠近都是來揭他傷疤的,光是從語氣中就能聽出來呂泰的這種侮辱性極強的感覺了。
秦淮仁早就知道呂泰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這種狀態從呂泰的海產生意徹底崩盤那天起就沒好過。曾經的呂泰,手裡握著幾百萬的身家,走在鎮上都是抬頭挺胸,跟人說話都帶著一股子財大氣粗的傲氣,可如今,他不僅賠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外債,再也不是那個有錢有底氣的呂泰了。
而這一切的結局,完全是呂泰自己的個人作死行為導致的,當初不聽勸,非要盲目買那些低質量的海產,單獨貪圖價格的便宜。最致命的是,為了省那幾萬塊的服務費,把經驗豐富的曹州浩給甩開,自己瞎指揮,結果進的海產要麼質量不過關,要麼錯過了最佳銷售時機,最後全砸在了手裡。
饒是如此,秦淮仁還是沒有跟他計較,畢竟他們也曾經一起跑過浙江的海產市場,有過一段合作的交情,他心裡還存著一絲念想,打算再幫一把,看能不能拉呂泰從泥潭裡爬出來。
“呂泰,我給你帶來兩個消息。”
秦淮仁的語氣儘量放平和,不想刺激到已經瀕臨崩潰的呂泰。
他往前邁了兩步,走到呂泰的跟前,繼續說道:“我這幾天收購了不少的海產,都是挑著質量好、耐儲存的收的,現在已經聯係好了銷路,能賺一些錢。雖然,不是很多,比起你以前的生意規模差遠了!但是,眼下這種情況,有的賺總比沒有的賺要好多了啊,至少能慢慢把窟窿填上。這樣吧,你現在把自己手裡的錢趕緊再攏一攏,湊一湊,不管是跟親戚朋友借一點,還是把家裡值錢的東西當一當,有多少算多少,然後去把市麵上那些質量還算過得去的海產收購過來。我利用我在省城大酒店的一些資源,幫你往那邊銷售一下,按現在的行情,興許能幫你回來一萬多塊的本錢,這也算是個起步不是?”
秦淮仁說得很實在,每一句話都透著真心實意,他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如果呂泰願意乾,他可以先幫著墊一部分收購款。
可呂泰聽完,臉上卻絲毫不屑,嘴角撇了撇,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反口就回問了一句秦淮仁,冷冷地質問了起來。
“秦淮仁,你說的靠譜嗎?哼,彆拿這些空話來哄我了。你看我這的海產現在就剩這幾十桶了,其他的幾百桶,前幾天下了場雨,沒存好,已經徹底爛了,臭得連鄰居都來投訴。這最後的幾十桶,你看看,邊緣都已經開始發黏了,壞掉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我……我已經徹底完蛋了,再折騰還有什麼用?”
呂泰說著,聲音都有些發顫,既有對現狀的絕望,也有對秦淮仁提議的不信任。
在呂泰自己看來,此刻的她都已經算是跌到穀底了,哪還有什麼翻身的可能,秦淮仁說不定就是來假惺惺地看他笑話的。
秦淮仁沒有接住呂泰的話,他知道現在跟呂泰爭論“完蛋不完蛋”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讓他抓住眼前的機會,於是繼續勸道:“你聽我的吧,彆總盯著眼前這幾桶爛掉的海產。把最後的錢投資到收購當地的海產上麵,現在已經快到海產下市的季節了,過不了半個月,市麵上就基本沒新鮮海產了,到時候價格肯定要漲,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錯過這次,你想再翻身就真的難了。”
秦淮仁的語氣懇切,甚至帶著一絲急切,現在的她,也隻是希望呂泰能聽進心裡去。
呂泰卻像是沒聽見一樣,根本沒有搭理秦淮仁,隻是低著頭,盯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旁邊的喬珊珊,臉色蒼白,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樣,還在另外一邊哭著鼻子,她手裡攥著一塊皺巴巴的紙巾,時不時地抽噎一下。自從呂泰生意失敗後,她就沒少哭,一方麵擔心兩人的未來,一方麵也對眼下的困境感到無助。
秦淮仁見狀,隻好把第二個消息說出來。
“呂泰,還有一個消息是,李秋芳從浙江過來找你了,你最好心裡有個準備!她這次來的態度很堅決,說是一定要找到你。她已經提前找過我和蘇晨了,就是要打聽你家的位置,我和蘇晨都知道她是來要賬的,沒敢告訴她你在這兒。雖然說,咱們以前因為生意上的事鬨過不少矛盾,關係處得不太好,但畢竟也算是認識一回,一起在浙江跑過市場,我這次過來,就是特意把這兩個消息帶給你來的,讓你能提前做個打算。”
秦淮仁對呂泰提到李秋芳的時候,語氣裡多了幾分嚴肅,他知道李秋芳的脾氣,要是真讓她找到呂泰,免不了又是一場大鬨。
呂泰聽完了秦淮仁的話,原本緊繃的臉抽搐了一下,本想著像之前一樣,開口就懟回去,罵秦淮仁多管閒事,但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呂泰就這樣沉默了幾秒,然後慢慢地扭過頭去,不再去看秦淮仁,而是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煙,兀自一個人,點了一根香煙,默默地抽著。煙霧繚繞中,他的側臉顯得格外落寞,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煩躁,有恐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意。
喬珊珊見呂泰又沉默了,便停下了哭泣,擦了擦眼淚,走到秦淮仁跟前,帶著一絲疑惑和期盼,對秦淮仁問道:“那麼,秦淮仁啊,你是怎麼會有這麼準確的消息的?連李秋芳從浙江過來都知道,還有海產要下市的行情,你難道有內部消息嗎?”
她現在也渴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要是秦淮仁的消息真的可靠,說不定他們還有希望。
“對,我有消息來源。”
秦淮仁點了點頭,坦然說道:“我的消息來源就是浙江平安鎮的那個多九公,曹州浩。他在海產這行摸爬滾打了十多年,不僅消息靈通,對行情的判斷也準得很。這次我去收購海產,就是他給我指的路,還幫我聯係了幾個靠譜的供貨商。”
提到曹州浩,秦淮仁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敬佩,他知道這個人在海產圈裡的分量。
一聽“曹州浩”這三個字,呂泰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突然猛地把眼睛瞪大了,手裡的煙都差點掉在地上。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看向了秦淮仁,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痛苦,緊接著,情緒徹底崩潰了,再也忍不住,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我真笨啊!我怎麼就那麼糊塗,為了那幾萬塊的服務費,就把曹州浩給甩開了啊!我真是活該,我活該啊!”
呂泰的哭聲壓抑而絕望,那悔恨的淚水從指縫裡不斷地湧出來,還有那一句帶著哭腔的懊悔言語,把他此刻的心情詮釋得淋漓儘致。
他現在清楚地記得,當初曹州浩提醒過他,說下半年海產行情會有波動,讓他不要盲目囤貨,還說願意幫他把關質量和銷路,隻收幾萬塊的服務費。
可之前的呂泰,還因為自己賺了幾筆大錢,自信心膨脹得厲害,覺得曹州浩是想賺他的冤枉錢,不僅一口拒絕了,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把曹州浩徹底甩開自己單乾了。現在回想起來,要是當初聽了曹州浩的話,他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秦淮仁看著呂泰懊悔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呂泰的肩膀,繼續開口說道:“我昨天就在獲鹿鎮收購了大量的海產,大概有三卡車,都是新鮮的皇帶魚和海蜇,我已經把它們都放到了我的飼料廠倉庫裡麵了,那裡通風好,還能控溫,能存一段時間。我沒有忘記蘇晨,這次收購,我帶著蘇晨一起去的,已經在這裡幫蘇晨買了不少的海產了,為的就是等海產下市後走一個差價。現在省城的海產已經青黃不接了,各大市場的存貨都不多了,哪怕你不找大酒店,就把海產專賣給省城的個體戶,一斤也能賺幾毛錢的差價,積少成多,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呂泰,抓住最後的機會吧,彆再錯過了。”
秦淮仁已經對呂泰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就是想讓呂泰看到實實在在的希望。
可呂泰卻像是鑽進了牛角尖裡,根本不領秦淮仁的情麵。
他慢慢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眼神裡又恢複了之前的戒備和嘲諷,對著秦淮仁揶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