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秦淮仁抬腳要邁入銀山寺的大殿門檻時,身側的蘇晨忽然抬手輕拉住他的衣袖,柳眉微蹙,看向一旁侍立的香火師傅,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問道:“對了,師傅,我們特意提前置辦了文牒,就是想來試試能不能成為彌陀的有緣人。不知道這幾天下來,有沒有香客成功得到見到彌陀的機會呢?”
香火師傅聞言先是撚了撚頷下稀疏的胡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回應道:“有緣人哪是那麼容易出現的?彌陀心性高潔,隻渡真心向佛之人,起碼這個月下來,還沒有一個人的文牒被燒出那傳說中的鏤空圖案,自然也就沒人能得見彌陀真容。其實,這事兒也不難理解,你看看來往的香客,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結伴過來的,要麼是為了求功名富貴,要麼是為了消災解難,個個都抱著明確的功利目的,真正能放下執念、虔誠參拜的又有幾人?心不誠,自然難與彌陀結緣,這位女士,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蘇晨聽著這話,輕輕搖了搖頭,眼簾微垂,掩去眸中的一絲失落,隨即抬眼露出禮貌的淺笑,說道:“沒有了,謝謝你了,師傅。”
香火師傅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幾分,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卻依舊維持著表麵的客氣,假笑著側身讓開道路,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兩位,裡麵請吧,但願你們今天能成為彌陀的有緣人,順利進入內殿見到真正的彌陀,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實消息。”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在兩人手中緊緊攥著的文牒上停頓了片刻,那眼神複雜難辨,似有期待,又似有嘲諷。
他心裡頓時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有幾分忐忑,又有幾分難以抑製的焦急。
這文牒承載著他們此行的全部目的,可這所謂的“有緣人”之說,實在太過玄妙,成敗全在此一舉,由不得他不緊張。
他緊了緊手中的文牒,指節微微泛白,心裡暗自思忖:這文牒一旦點燃,自己的命運似乎就被這薄薄一張紙給牽絆住了。從小到大,他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可這次為了查清心中的疑團,卻不得不寄希望於這虛無縹緲的“緣分”。
更讓秦淮仁好奇的是,這被傳得神乎其神、號稱百試百靈的彌陀,到底有著怎樣神通廣大的能力,能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甘願相信這燒文牒定緣分的說法?
秦淮仁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雜念,轉頭看向身旁的蘇晨,見她也正望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幾分鼓勵,便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猶豫,並肩朝著大殿深處走去,穿過幾尊形態各異的佛像,很快便來到了焚香爐的跟前。
那焚香爐通體由青銅鑄造而成,高達丈餘,爐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鳳圖案,曆經歲月侵蝕,表麵泛著一層溫潤的銅綠。
香爐上方懸掛著一塊木質牌匾,上麵用正楷寫著“參拜須知”四個大字。
秦淮仁抬眼仔細看去,上麵寫著:“銀山寺的彌陀全知又全能,而且有求必應。若想要進入內殿參拜求問,那須要遵守以下規則:一、請在香爐前焚燒通關用的文牒;二、若文牒上出現鏤空的圖案,則代表你是彌陀的有緣人,方可進入內殿參拜萬能的彌陀。”
其實這些規則,他們來之前便已經打聽清楚了,此刻再看,隻覺得這提示多少有些多餘。
但兩人還是依著規矩,一同走到了焚香爐的跟前,爐中香煙嫋嫋,帶著濃鬱卻不嗆人的檀香,縈繞在鼻尖,讓人莫名生出幾分肅穆之感。
“我先來吧!”蘇晨忽然開口,不等秦淮仁回應,便搶先一步走到香爐前,從懷中取出自己的文牒,又從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一根點燃的蠟燭。
她手持文牒的一角,將另一端湊近燭火,淡黃色的宣紙遇上火焰,瞬間“嘶啦”一聲燃了起來,橘紅色的火苗順著紙邊快速蔓延,伴隨著細微的劈啪聲,一縷縷青煙緩緩升起,飄向空中。
然而,火焰很快便將整張文碟吞噬殆儘,最後隻化作一堆黑色的灰燼,輕輕一抖,便簌簌落在了香爐之中,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半點傳說中的鏤空圖案,一切都顯得平平無奇,並無任何意外發生。
蘇晨臉上的期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失落,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頭看向秦淮仁,勉強笑了笑說道:“看來,我蘇晨不是彌陀的有緣人啊。秦淮仁,該你了。”
秦淮仁抬腳便要上前焚燒自己的文牒。
可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帶著幾分急促,製止道:“秦淮仁,你先彆著急燒文牒。”
秦淮仁和蘇晨皆是一愣,不約而同地轉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厚實棉襖的中年人正快步朝著他們走來。
那中年人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魁梧,臉上帶著幾分風霜之色,眼神銳利,身上的棉襖看起來頗為厚重,似乎是為了抵禦寺中的寒意,走起路來步伐沉穩,透著一股不凡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