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開了揪著秦淮仁耳朵的手,眼神複雜地打量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說道:“什麼?你不知道我是誰了?”
女人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秦淮仁的額頭,驚詫道:“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你不是在外邊有人了,故意裝失憶吧?還是昨天去鎮上賣字畫,被人打壞了腦子?”
女人的指尖帶著幾分粗糙,卻透著一絲暖意。
秦淮仁下意識地躲開,搖了搖頭說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我叫陳盈啊!”女人急了,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咱們在張家莊拜堂成親,整整十二年了!你忘了?去年你去鄰村趕考,回來路上被劫匪搶了盤纏,還是我帶著兒子去山裡把你找回來的;前年大旱,家裡沒糧,我去挖野菜、采野果,硬是沒讓你和爹餓肚子;還有你第一次考秀才,差了三個名額落榜,在家哭了三天三夜,是誰陪著你、勸著你,讓你彆放棄的?”
陳盈一樁樁、一件件地數著,眼眶漸漸紅了,語氣裡滿是委屈和不解。
秦淮仁聽得心頭一震,原來這個酷似蘇晨的女人叫陳盈,是他這具身體的正房妻子,他們已經結婚十二年了。那自己現在是誰?他努力回想,腦海中一片混亂,零碎的記憶片段像走馬燈一樣閃過,最後定格在夢中有人稱呼他“張門才子”的畫麵。
他輕輕搖了搖頭,試圖梳理清楚混亂的思緒,遲疑地說道:“我隻記得,我姓張,是狀元……”
“呸!”陳盈一口啐在地上,又氣又笑。
“你還狀元呢?真是讀書讀成傻子了!”
陳盈伸出手指,點了點秦淮仁的額頭,惱怒地說道:“你姓張,名西,張家莊土生土長的人!從十八歲考到三十八歲,考了整整二十年,秀才都沒中一個,還敢說自己是狀元?說出去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張西……張家莊……考了二十年功名……”
秦淮仁喃喃自語,心頭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原來剛才那場中舉的美夢,終究隻是一場夢。
沒想到穿越過來秦朝,竟然成了一個屢考不中的寒門學子。
寒門學子,在這個年代,大多都是一輩子庸碌無為,難道自己這一世,也要重蹈覆轍?
陳盈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氣也消了大半,語氣緩和了些,說道:“死鬼,彆發呆了。咱爹叫張景濤,也是個死讀書的老頭,一輩子就考了個秀才,還是靠運氣蹭上的,你們爺倆啊,都不是讀書的料。”
陳盈頓了頓,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咱們兒子張岩鬆,都十歲了,還認不全百家姓,我看啊,你們老張家這輩子,就彆想著踏入仕途、光宗耀祖了。”
說罷,陳盈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動作麻利地穿上那件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裙。
她穿衣服的動作有些慌亂,扣子都扣錯了兩顆,又急急忙忙地蹬上那雙鞋底磨得變薄的布鞋,看那樣子,像是有什麼急事要趕。
秦淮仁還沒從穿越的衝擊和“天崩開局”的失落中緩過神來,見她這副急急忙忙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哎,你這麼著急乾什麼啊?難道有人催債啊?”
“廢話!沒人催債我能這麼著急嗎?”陳盈回頭瞪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無奈和怨氣。
“我嫁給你啊,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快起來穿衣服鞋子跑吧,再不走啊,就來不及了!”
她的話音剛落,房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衫的老頭,帶著一個睡眼惺忪、臉蛋通紅的小男孩走了進來。老頭臉上布滿皺紋,眼神裡帶著幾分疲憊和焦慮,小男孩則揉著眼睛,還打著哈欠,身上的衣服同樣破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