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西郊監獄。
厚重的鐵門打開一扇小門,顧芷兮走出來。
此刻正值寒冬臘月,北風如鋒刃般刮在她瘦薄如紙的身上。
還穿著薄衣的她忍不住抖了下。
這身衣服還是兩年前她入獄時的那件。
那時是盛夏,天氣炎熱穿著清涼。
好在她紫外線過敏,出門都穿長袖,不然恐怕此刻會更難捱。
身後的獄警出聲提醒:“顧芷兮,顧家的人來接你了。”
“顧家”兩字像記悶雷,劈在她心頭,沉悶,刺疼。
兩年前,顧芊芊突然回到顧家。
她被告知十八年前她們被調包,顧芊芊才是顧家親生,而她的生母是當年和顧母同一產房的另一個產婦。
她十八年順遂幸福的生活就此被按下暫停鍵,等待她的是厄運的開始,好像是她偷享富貴後的反噬。
她被退回生母身邊的第一晚,生母就被人殺了。
她都來不及傷心,所有證據就一股腦地指向她,她無法自證,被判故意殺人入了獄。
前不久,警方破獲一起入室盜竊案,罪犯是慣偷。
在深挖過往案件時意外挖出兩年前的案子。
罪犯承認生母是他入室盜竊時失手殺的,她這才洗脫冤屈被放出來。
當初入獄時,她覺得天都塌了。
殊不知,那不過是個開端,兩年牢獄生活才是真正的噩夢。
她清晰記得,生母來接她時,顧母拉著她的手哭:“小兮,你一直都會是我的女兒,想回來隨時回來。”
可在她孤立無援地站在法庭上被審判時,顧家卻沒來一個人。
其實這些她都能接受,她拿得起放得下,偷享了彆人十八年的富貴,哪怕不是她本意,該還得還。
她可以離開顧家,接受貧苦的生活,哪怕生母被害成了孤兒,她咬緊牙關都能過去。
真正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明明顧母能證明她不在場,人不是她殺的,卻不肯出庭作證。
甚至用十八年的養育之恩要挾,逼她認罪息事寧人。
理由尤為可笑,怕事鬨得沸沸揚揚壞了顧家的名聲。
入了獄,顧家還收買獄友繼續磋磨她,好似就怕她不能死在裡麵。
顧家究竟是為了名聲,還是為她霸占顧芊芊十八年人生的報複?
顧茗雋走上前,將大衣粗魯地套在她身上,“傻愣著乾嘛?這大冷天的還穿這麼薄。”
責備聲將顧芷兮的思緒拉回來。
她抬眸。
顧茗雋和兩年前沒什麼變化,隻是眼裡沒了昔日的疼寵,換之是一抹不耐煩。
顧芷兮冰封的心還是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下,早已陌生的委屈感也襲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將裹挾著寒風的冷空氣吸進肺腑,刺激著所有的感官,壓下所有的情緒和心頭的酸澀。
不是早就看清了顧家的人,何必還抱有期待?
那個曾經為了保護她,能和小混混以一敵五打架的二哥,早在為維護顧芊芊,能將一壺開水潑向她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她的二哥了。
她握緊大衣,避開顧茗雋搭上肩的手,疏離道:“顧二少。”
顧茗雋的心像被刺了一下,臉一沉,眉心緊蹙。
他以為顧芷兮會像曾經那樣嬌柔地撲進他懷裡,哭訴這些年的辛酸苦楚,感恩戴德地謝謝他還願意來接她。
可不曾想,見了麵卻是這般的冷漠疏離。
他曾經十八年的寵愛都喂了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