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剛幽幽道:“去公社理論?馬副站長這話就糊塗了,你有證據嗎?有協議嗎?”
馬鬆山猛然一驚。
那天他們隻簽訂了次品的收購協議。
關於原材料代買收購這事兒,雙方之間並沒有簽訂任何的協議或者字麵證據。
這,原本這也是馬鬆山的私心。
想著不落證據,到時候油水能撈得更多一些。
反正是他們車間求著自己張羅材料的。
有料在手,還怕沒話語權嗎?
當時見趙瑞剛也沒提簽協議,還以為這個毛頭小子疏忽了。
不懂這裡麵的彎彎繞。
此刻突然回過味兒來,他這哪裡是疏忽,分明是故意為之。
現在想來,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馬鬆山怒道:“你算計我?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
說著,隨手摸了根什麼棍子,就砸向趙瑞剛。
忽覺眼前黑影一閃。
一個鐵塔般的身影就從柵欄門外衝進來。
沒等馬鬆山反應過來,膝蓋就被一腳踹中——
力道不大,卻精準踹在他虛軟的麻筋上。
棍子“啪嗒”一聲墜地。
啪嘰!
馬鬆山整個人又栽進了散發著酸臭氣味的稻草堆裡。
乾燥的草屑紮進他的鼻孔,他劇烈咳嗽著抬頭。
就見劉忠民正站在他和趙瑞剛中間,像個門神一般,抱臂而立。
他想掙紮起身,但整整一下午水米未進,身體早已虛脫。
而且,起身又有什麼用?
對麵那位猛張飛又不是擺設。
馬鬆山看了看對麵二人,又低頭看了看淒慘的自己,突然笑出聲來。
“我明白了!算你們狠!這一連串手段,我馬鬆山領教了!”
趙瑞剛倒是沒帶任何譏諷的意思,說道:“馬副站長,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我們沒有手段,你會對我們手軟?隻怕單憑原材料定價,就能把我們大隊的血吸乾吧!”
馬鬆山冷哼一聲,並不否認。
趙瑞剛又道:“事到如今,我有一個建議,馬副站長要不要聽聽?”
馬鬆山道:“說!”
趙瑞剛道:“我覺得作為爺們兒,輸也要輸得有風度。與其抱怨對手,不如反思自己。與其活在過去,不如麵向未來。”
馬鬆山疑惑:“所以?”
趙瑞剛笑道:“你手上那批原料,一定壓了不少資金,如果沒有其他銷路,可以考慮賣給我們大隊,當然了,價格方麵肯定由我們來定。”
馬鬆山問:“定多少?”
趙瑞剛道:“半價。”
馬鬆山笑了。
指著自己的頭:“這是腦子,這不是榆木疙瘩!都他媽半價了,還讓我麵向未來?我呸!”
趙瑞剛微微聳肩:“選項給你了,選不選隨你。”
馬鬆山恨恨道:“我選,我就是你孫子!這次是一不小心著了你的道,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說著,就掙紮著起身,一瘸一拐地撞開牲口棚的柵欄門,走了出去。
身後飄來趙瑞剛的聲音:“馬副站長,如果回心轉意了,可以隨時聯係六猴子。”
夜晚的風吹在馬鬆山汗津津的臉上。
微微有些涼意。
馬鬆山回顧這大半天的經曆,隻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上不去,下不來。
至於趙瑞剛的話,他根本不予考慮。
這年頭,金屬原材料是硬通貨。
手裡攥著這些實打實的原料,還怕沒有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