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才很快便打聽到今天下午鎮上恰好有去市裡的一班車。
時間緊迫,趙瑞剛和胡秋菊立即起身回家收拾東西。
文件和模具都要帶上。
劉永才和劉忠民則分頭行動,一個去調整生產大隊的生產任務,一個去安排民兵布防。
回到家後,趙瑞剛不住地叮囑劉彩雲:
“晚上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大哥會安排好民兵在老宅周圍。”
“這兩天白天也不要去車間上工了,在家守著爹娘和鈴鐺就好。”
“還有,叮囑大嫂二嫂和幾個皮猴子,儘量不外出。”
……
劉彩雲都一一點頭稱是,又忍不住道:“你跟秋菊姐和大伯他們說話,一向鎮定自若,言簡意賅。怎麼輪到跟我說話時,就變得這麼絮叨!”
趙瑞剛正色道:“因為你和鈴鐺任何一個,哪怕受一丁點的傷,我都無法承受!”
劉彩雲原本是想調侃一下趙瑞剛過於謹慎,好讓他安心一些。
可與他對視的刹那,瞬間就讀懂了那些叮囑背後的擔憂。
眼前這個男人的目光真摯而灼熱,眼底還殘留著昨夜未消退的疲憊。
可眼下又要為了自己和鈴鐺,為了大隊,去奔波甚至冒險。
靜默片刻,劉彩雲踮起腳,雙臂環住趙瑞剛的腰:“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和鈴鐺有事的。”
趙瑞剛也緊緊回抱住嬌小的妻子:“等我回來。”
一旁正在捆紮模具包袱的胡秋菊十分煞風景地喊起來:“喂喂喂,這兒還有個大活人呢!”
劉彩雲頓時反應過來,當即羞紅了臉,一把推開趙瑞剛。
兩人說得太過忘情,竟然忘了屋裡還有一個人。
趙瑞剛卻不以為意,笑了笑,又叮囑幾句,便和胡秋菊一起出門了。
兩人先是坐大隊部的拖拉機趕到鎮上,再從鎮上的汽車站乘車到中州市。
鎮汽車站的土坯房簷下,“中州市長途站”的牌子都被曬得發白了。
這個時間坐車去市裡的人並不算多,候車室裡隻零星坐著幾人。
胡秋菊去買車票時候,售票員正趴在櫃台上打盹。
很快,老式的綠皮車進站。
穿著藍布衫的售票員捏著鐵皮喇叭大喊:“中州,中州的上車了!”
隻有胡秋菊和趙瑞剛起身,拎著包袱就往車門走。
車廂裡的木板座位都裂著縫。
趙瑞剛坐下,把包袱小心放好,便從包裡取出一袋地瓜乾,和胡秋菊分食。
這是出門前劉彩雲給他裝上的。
因為沒有時間吃午飯,隻好給他們帶了一些地瓜乾,在路上充饑。
老舊汽車像頭老驢一樣在路上顛簸著。
窗外偶爾會掠過一兩群土屋,種滿了玉米和高粱的丘陵,還有不少破舊殘敗的作坊。
趙瑞剛對這段坑坑窪窪的土路有印象。
二十年後,這段路會被修成雙向六車道的主乾路。
現在路上的車多是手推車,騾馬車,破舊的綠皮汽車。
而以後,會是各種重卡車,機動車來回穿梭。
路兩旁的土屋也會變成嶄新的樓房。
起伏的丘陵會立起成片的工業園區。
看著車窗外慢慢後退的景象,趙瑞剛腦海裡不斷想象著後世的繁華。
仿佛自己正置身於時間的洪流,頗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觸。
汽車猛地一個顛簸,把趙瑞剛瞬間拉回現實。
他看向一旁的胡秋菊,問道:“有把握見到領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