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一濤麵色一沉,也嚴肅道:“這可是我從非常可靠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你們最好彆懷疑。”
彭奎又盯了馮一濤好久,見他臉上毫無懼色,不像說話的樣子,這才軟下話頭:“好,我會把消息帶回去,要不要做,要怎麼做,都得聽竇老大定奪。”
馮一濤微微一笑,將金條重新推給彭奎。
又從抽屜裡抽出一疊大團結:
“金條是定金。這些錢,是給彭兄弟你的辛苦費。”
彭奎麵無表情地收好錢。
戴上一頂鴨舌帽離開了研究所。
他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不緊不慢地在路上騎著。
沿途,一會兒停下來歇歇腳,一會兒又停下來抽根煙。
直到一處沒有任何標記,也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的位置,下了主路。
然後,在草地、密林和荒山之間,拐了好幾個彎,最後一頭進入鞍陽鋼廠廣袤的廢墟之內。
又是一番左拐右拐,才來到一間昏暗的殘破廠房內。
初夏正午的陽光,乾燥炙熱。
而廢棄廠房卻籠在一片陰翳裡。
破碎的玻璃碴,嵌窗框上。
鏽跡斑斑的鋼梁上結滿了蛛網。
被拆的隻剩下大殼的機床旁歪斜地靠著兩支自製土銃。
彈藥箱隨意地疊放在牆角。
透過半開的箱蓋,能看到幾排已經氧化發綠的子彈。
地上,還散落著好幾堆破舊棉被和秸稈。
棉被旁,隨意放著幾個缺口的破陶碗。
最角落裡有一口大缸,盛著半缸子的水。
這兒,正是這夥兒流匪的聚集地。
現在大部分流匪都四散出去,或是尋找食物,或是打探消息。
彭奎見到竇老大,將與馮一濤的談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從身上摸出那根細長的金燦燦的物件,遞了過去。
這竇老大看起來四十餘歲,頂著半長不短的板寸頭。
一雙三角眼時常半眯著,透著一股鷹隼般的陰鷙。
他左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刀疤。
從顴骨直接劈到下巴,像蜈蚣一般扭曲著。
此刻穿著褪色的藍布工裝,衣服下擺隨意地紮進綁著子彈帶的黑布褲裡。
粗糙結實的手腕處隱約可見被手銬磨出的老繭。
腰間彆著把駁殼槍,槍把還纏著從邊境誌願軍舊軍裝上撕下來的布條。
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股亡命徒的狠勁。
竇老大聽完彭奎的話,接過金條在手上掂了掂,突然歪嘴笑了一下。
彭奎不解:“老大,怎麼了?”
竇老大半眯著眼睛。
“巧了!”
“上午剛剛打探到的消息,也提到了瓦窯大隊武器裝備的事兒。”
“但,跟馮一濤說的差了十萬八千裡!”
彭奎忙問:“消息怎麼說?”
竇老大道:“消息說瓦窯大隊前不久遞了條子,想從中州武裝部弄批新裝備。結果上頭不僅沒批,還把瓦窯大隊狠狠批評了一通!”
他嘴角的刀疤隨著冷笑更加扭曲。
“那個叫劉忠民的民兵隊長,昨兒個在供銷社大門口撒酒瘋,罵罵咧咧說‘沒槍杆子還保個屁集體’,吵吵鬨鬨的,整個大隊都聽見了!”
彭奎眯起眼睛:“竟有此事!那依老大看,這消息靠譜嗎?會不會是瓦窯大隊使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