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鎢鋼模具我已經拿去做過材料分析了。現在正在按照方法去摸索化學配比。但進度實在緩慢。”
趙瑞剛糾正道:“那不是慢,而是按部就班。”
胡秋菊撇撇嘴:“我明白,但上麵不明白啊!上麵整天催催催,恨不得明天就出結果!”
這話趙瑞剛十分理解。
當人身處基層工位時,經常對著高層下發的催促文件皺眉不已。
不明白為什麼報告一定要卡在這個時間節點。
不明白領導為何總在追問“能不能縮短時間”。
看著那些印著紅章的加急通知,就像在頭頂上懸了個滴答作響的秒表,無時無刻不在催促。
可當某天站到了更高的位置上,俯瞰全局,
才清晰地意識到每一項成果究竟意味著什麼——
實驗室裡卡住的發動機研發,對應的是北境誌願軍因機械故障而凍裂的手掌和臉龐;
農田改造方案遲一個月落地,意味著廣袤土地的人民肚子要多挨餓一年;
軍工材料哪怕零點一毫米的誤差,都關係到將士在邊境與敵人對峙的底氣!
當看到圖紙上的曲線,表裡的參數,可能避免戰士們的流血犧牲,可能讓幾十萬的社員填飽肚子,可能讓外交官不再低眉順眼,甚至有可能讓億萬人民挺直腰杆……
便真正懂得了那些催促裡的重量。
那,不是不近人情的苛責,而是高層在小心翼翼地控整條曆史生產線,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趙瑞剛多活一世,自然無比清楚這些背後的道理。
此刻,見胡秋菊話沒說完的樣子,趙瑞剛也沒插嘴,繼續靜靜地聽著。
果然,胡秋菊謹慎地看了一眼緊閉的辦公室門,壓低聲音道:
“我又得到一個新的線索,或許能加速鎢鋼技術突破!”
趙瑞剛眼睛一亮:“什麼線索?”
胡秋菊道:“穀梁河大隊!”
趙瑞剛不由眉毛一擰:“又是穀梁河大隊?”
胡秋菊忍不住發笑:“怎麼,還有心理陰影了?彆急,聽我給你講。”
趙瑞剛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胡秋菊緩緩道:“穀梁河大隊有個放羊的王老漢,平時除了放養,就去廢墟裡鼓搗東西。”
“他在一個廢棄的軋鋼車間發現了線索。聽他描述的樣子,一有可能就是遺失的鎢鋼坯。”
趙瑞剛剛想接話,胡秋菊卻突然變了語氣:
“但那車間裡十分邪門,他牽進去的好幾隻羊都挺屍了!連他自己都險些交代在裡麵。回來後就傳說,那裡有鬼索命!”
趙瑞剛一挑眉:“有鬼?”
胡秋菊懟道:“是那王老漢說的!”
“他還說那些羊死得古怪,羊身上沒傷沒痕的,就那眼仁兒翻得跟剝了皮的雞蛋似的。”
“他還說,離著老遠就聞見股子怪味兒,不是羊膻也不是鐵鏽,是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爛白菜味兒。”
趙瑞剛聽得有些納悶,不由自主地用手托住下巴,一邊聽她繼續說,一邊在思索。
“最瘮人的是,王老漢回憶說,他趴在門縫眼瞅著羊倒下的時候,還聽到車間深處有女人的哭聲呢!”
“不是嚎,是細聲細氣,嗚嗚咽咽的。咦,到了晚上,這聲音更顯得嚇人哩!”
“現在穀梁河的娃子們都不敢去廢墟那邊放羊了,說晚上那邊能看到三隻羊頭滾來滾去,羊眼睛還冒綠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