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剛一言不發,看了下附近幾個架子上的檔案封皮,發現絕大多數都是俄語文件。
看得出來,這些資料都經過初步的歸納,但還沒來得及細分。
事實上,鞍陽鋼廠破敗後,給華夏留下兩大難題。
第一個難題就是廢棄工廠如何處置。
大毛撤離期間,十分混亂。
能帶走的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幾乎人為損毀。
就連不少廠房車間,都經曆過火燒或者炸毀。
導致這個鋼廠轉眼就破敗不堪。
而當時的華夏正處在災害最嚴重的時期,一時間分身乏術。
既沒有足夠的技術人員去處置,也派不出足夠的武裝力量去維持秩序。
這片廢墟便陷入了如今“食之難啃,棄之可惜”的局麵;
而第二個難題,就是殘缺的海量文件該如何處置?
正如眼前所見,堆積如山的資料殘骸都集中在這裡。
那些或發黴或殘破的紙張,就像無數張嘴巴,在訴說著工業文明曾經的輝煌與崩塌。
這些文件中,必然還殘存著某些技術火種。
但要想發掘出來,簡直難上加難。
不僅僅是因為高層的頹敗心理,想直接放棄這片工業文明的傷疤。
也是因為當前人力物力極端缺乏的緣故。
縣工業局隻抽調出兩名檔案管理人員,協助鄭懷城處理這些資料文件。
可那兩人,一個是會計,算盤打得極好。
但連冶金術語“奧氏體”之類都不明白。
另一個中專肄業,唯一“優勢”是認得一些俄文單詞。
卻也拚不出完整句子。
趙瑞剛知道,整理文檔的重擔全都落在了鄭懷城一個人的肩膀上。
確切地說。
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
而是一項工程。
上一世的趙瑞剛知道,這項工程最終完成得極為出色。
並且,幾乎是鄭懷城以一己之力完成的。
而這項工程完成後,也為後來國內的工業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論依據。
甚至。
說是奠基,也不為過。
趙瑞剛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伸手去夠高處資料盒的鄭懷城。
此刻的他身形消瘦後背微僂,但目光卻炯炯有神。
趙瑞剛心中暗讚:師父,真國士也!
腳下的破地板吱嘎一聲響,拉回了趙瑞剛的神思。
他蹲下身子從第一層架子開始找起。
打開一摞,這是五十年代的煉鋼手冊,俄語標題下用紅筆歪歪扭扭標著“爐溫”。
再打開一摞,是成捆的藍圖,卻沒有注明是軋鋼車間還是熱處理階段。
再翻開一個硬殼檔案,刺鼻的黴味兒撲麵而來。
內頁的俄語資料中夾著張紙條,是某位華夏技術員的批注——此公式需要驗證。
趙瑞剛把檔案又放回去,心裡歎了口氣:果然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
兩人就這樣一份一份地查找翻閱著,卻一直不見施工圖紙相關資料。
待光線徹底暗下去,查找工作不能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