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易教藥圃的晨露未曦,王嘉馨正以玉簪挑開晨霧,為靈植澆灌天山融水。忽有金光自雲深處掠來,如遊龍般盤桓三匝,化作一枚鎏金請帖,靜靜落在她掌心。帖上雲紋隱現,“八仙”二字以朱砂寫就,筆鋒間似有酒香流轉。
蔡佳軒負手立在竹籬旁,竹杖輕叩石徑,笑道:“前日呂洞賓醉臥天柱峰,誤將我的竹杖認作純陽劍,今日怕是要擺酒賠罪了。”王嘉馨展開請帖,見內頁繪著雲海蜃樓,樓中八仙或坐或臥,姿態各異,落款處“鐘離權”三字力透紙背,隱隱有金石之音。
辰時三刻,二人行至昆侖雲海邊緣。但見雲氣翻湧如浪,忽而聚成瓊樓玉宇,忽而散作煙霞萬朵。一道彩虹橫跨天際,虹橋儘頭立著鐵拐李,鶉衣百結卻氣度非凡,手中葫蘆正傾倒出一道酒瀑,竟在雲海上澆出一座琉璃酒池。
“二位小友,請!”鐵拐李聲如洪鐘,抬手間,酒池上浮現出三十六座蓮花台,每座台上皆設琉璃盞、翡翠盤,盤中仙桃色澤欲滴,隱隱有祥瑞之氣流轉。王嘉馨見那蓮花台隨波搖曳,卻不濕鞋襪,知是仙家妙法,遂輕提裙裾,與蔡佳軒並肩踏上蓮台。
行至中央樓閣,見八仙已列坐多時。呂洞賓一襲青衫,腰間懸著純陽劍,起身長揖道:“某前日醉眼蒙矓,誤將蔡兄的竹杖當作凡物,多有得罪。今日特備薄酒,望乞海涵。”說罷,袖中飛出七柄仙劍,在空中化作北鬥之形,每柄劍上皆纏繞著五色祥雲。
蔡佳軒還禮道:“洞賓兄快人快語,何罪之有?當日若非這竹杖與純陽劍共鳴,某也不知這凡竹竟有仙緣。”言訖,竹杖脫手而出,化作青龍形態,與北鬥仙劍相互盤繞,龍吟劍鳴之聲響徹雲霄。王嘉馨見狀,指尖輕彈,一朵金蓮自袖中飛出,托住糾纏的劍與杖,柔光漫溢間,戾氣儘消。
鐵拐李撫掌大笑:“妙哉!你二人一剛一柔,竟暗合太極之道。且看某這葫蘆裡的酒,可曾入得法眼?”說罷,葫蘆口金光大作,竟倒出一條銀河般的酒鏈,落入眾人琉璃盞中。王嘉馨舉杯輕嗅,隻覺清香入脾,五臟六腑皆似被甘露洗滌,竟有飄飄欲仙之感。
酒過三巡,藍采和手持花籃起身,籃中飛出各色仙葩,在席間化作蝴蝶翩躚。“久聞王仙子善解蠱毒,今有奇花一株,名為‘忘憂草’,可解世間百毒,特贈仙子。”王嘉馨伸手接過,見那草生三瓣,瓣上流轉著星辰般的微光,知是稀世靈植,遂以玉瓶盛了天山雪水,將草栽入其中。
曹國舅輕敲雲陽板,聲如裂帛,卻又溫潤如玉:“某嘗聞二位在南疆破蠱救民,功德無量。今有一曲《清平調》,聊表敬意。”說罷,雲陽板化作古琴,琴弦自鳴,竟與雲海中浪濤之聲相合,宛如天籟。蔡佳軒聽得出神,竹杖在掌心輕輕敲擊節拍,竟與琴音渾然一體。
忽有祥雲翻滾,何仙姑踏蓮而至,手中托著一個白玉盤,盤中盛著九顆火棗:“此棗產自蓬萊仙島,三千年一熟,食之可增百年功力。二位正值修行關鍵,望勿推辭。”王嘉馨見那火棗紅光流轉,知是仙家至寶,卻搖頭道:“無功不受祿,某夫婦不過做了些分內之事,豈敢接受如此厚禮?”
呂洞賓哈哈大笑,拔劍斬落一片雲彩,化作駿馬形態:“仙子太過謙了!某等雖為仙班,卻常困於天庭俗務,反不如二位自在。今番設宴,一為賠罪,二為結交,望二位莫要推辭。”說罷,揮手灑出一片金光,將火棗卷入王嘉馨的玉瓶之中。
宴至酉時,雲海忽然翻湧如沸,竟在中央聚成一座水晶宮殿。宮殿門楣上“和解殿”三字閃爍生輝,殿內桌椅皆以珊瑚瑪瑙製成,處處透著仙家氣象。漢鐘離撫著大腹,笑道:“昔日蟠桃會上,眾仙常因小事爭執,今見二位胸襟,某等汗顏。此殿便作個見證,願人間少些紛爭,多些和睦。”
王嘉馨見殿中梁柱上雕刻著八仙過海、八仙祝壽等典故,忽然觸動禪機,開口道:“世人皆言神仙逍遙,卻不知仙亦有劫。昔年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看似風光,實則暗藏因果。今我等在此和解,不若以‘和’字為題,各賦一絕,以為紀念。”
眾仙聞言,紛紛稱善。鐵拐李率先開口:“鐵拐橫擔壓九州,葫蘆倒插鬼神愁。平生最愛杯中物,今日方知‘和’字柔。”呂洞賓接道:“純陽劍氣貫天罡,醉裡乘龍過太行。若問仙家真妙訣,心田常種‘和’之秧。”
輪到蔡佳軒,他望著手中竹杖,笑道:“青竹一根天地間,也曾沐雨也曾顛。若教世上‘和’風起,何用揮戈向九天?”王嘉馨最後開口,指尖輕點琉璃盞,道:“玉盞盛來雪水冰,蓮花座上悟三乘。人間若得‘和’為貴,何必深山訪武陵?”
眾仙擊節讚歎,鐘離權起身舉杯:“妙哉!今日之宴,不醉不歸!”說罷,葫蘆中的酒如噴泉般湧出,竟在殿中形成一片酒海。蔡佳軒與王嘉馨相視一笑,舉杯痛飲,隻覺一股熱流自丹田升起,竟有突破境界之感。
宴罷,八仙送二人至雲海邊緣。呂洞賓取出一幅《昆侖雲海圖》,題字相贈:“願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鐵拐李則將葫蘆中的殘酒灑向人間,笑道:“此酒名為‘忘憂’,願天下百姓皆能解憂消愁,和睦共處。”
二人踏雲歸返易教,行至半途,王嘉馨回望那漸漸消散的蜃樓,輕聲道:“仙家雖好,卻不如人間煙火可親。你看那酒海中的倒影,竟似有萬千百姓含笑相望。”蔡佳軒握住她的手,竹杖指天,笑道:“待我等平定妖魔,便在這昆侖山下,為百姓開一‘和解居’,教世人皆知‘和’字珍貴。”
暮色漸沉,昆侖雲海中仍有酒香飄蕩。遠處,八仙的歌聲隱約可聞:“和氣致祥兮,萬物昭蘇;和光同塵兮,道契鴻儒……”王嘉馨輕撫懷中的忘憂草,隻覺指尖殘留的酒香竟化作了慈悲之意,正順著經脈流向四肢百骸。
是夜,易教弟子見昆侖山巔有七彩祥雲環繞,隱約可見八仙與兩位師尊對坐論道,皆知是仙家盛會。而那琉璃盞中的忘憂草,竟在次日清晨開出了璀璨的花朵,花瓣上凝結的露珠,竟如美酒般醇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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