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長安朱雀大街儘頭新起一座飛簷鬥拱的樓宇，朱漆匾額上書「攬月閣」三字，簷角懸著西域傳來的琉璃風鈴，每到子夜便會發出幽咽的梵唱。嘉馨前往采購物品，蔡佳軒則立在街角酒肆二樓，望著閣中飄出的胭脂香，手中竹杖泛起淡淡青光——這是他日日煉化的法器，此刻正隱隱震顫。
「公子可是要聽曲？」一位鴇母扭著腰肢上樓，麵上敷著的鉛粉簌簌而落，「咱們攬月閣的姑娘們，可都是已亡北齊來的貴人呢。」
蔡佳軒頷首，隨她穿過九曲回廊。兩側廂房傳來靡靡之音，雕花窗欞間隱約可見羅衫半解露出一對豐滿大白兔的妙齡女子與客人糾纏。
正是：誤入蓬山頂上來，芙蓉芍藥兩邊開。此身得似偷香蝶，遊戲花叢日幾回。
卻說行至三樓最深處，鴇母推開一扇描金屏風，笑道：「這是咱們閣主的廂房，等閒人可進不得。」
房中熏著龍涎香，十二名妙齡女子環坐榻上，皆著北齊胡服，窄袖短襦勾勒出玲瓏曲線。為首女子頭戴金步搖，丹鳳眼斜睨蔡佳軒，酥胸半露間掛著一串骷髏頭製成的項鏈：「公子生得俊俏，可曾聽說過『胡旋舞』？」
話音未落，十二女子同時起身，腰間鈴鐺叮咚作響。蔡佳軒目光掃過她們眼底閃過的狐妖特有的紅光，竹杖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萬千竹影籠罩全場。為首女子見此玉手一揚，十二道黑芒自袖中射出。
「大膽狐妖，竟敢吸食陽氣！」蔡佳軒指尖掐訣，竹杖化作青龍盤旋，將黑芒絞得粉碎。十二女子同時現出原形，竟是十二隻白狐，尾尖泛著青磷鬼火。為首狐妖褪去人皮，露出額間朱砂痣：「我等乃北齊故都狐仙，與胡太後有百年契約，你敢壞我等好事？」
忽聞屏風後傳來浪笑，錦帳中步出一位盛裝婦人。她頭戴金鳳冠，身著大袖襦裙，麵上敷著厚厚的胭脂，卻難掩眼角皺紋：「小郎君好手段，可識得哀家？」
蔡佳軒定睛一看，此女正是那已亡國的北齊胡太後。她腰間懸著的玉牌上，赫然刻著「天保」年號。胡太後蓮步輕移，指尖撫過蔡佳軒胸膛：「當年哀家與和士開歡好時，你這般年紀的少年郎可多得是……」
竹杖突然暴漲，將胡太後擊飛數丈。蔡佳軒冷聲道：「你曾身為太後，卻不思為國為民，卻與狐妖為伍，當真是恬不知恥！」
胡太後跌坐在地，發出刺耳的笑聲：「恥？北齊皇室的恥還少麼？高湛逼奸皇嫂，高緯誅殺忠良，哀家不過是在這亂世中求個快活罷了！」她撕開衣襟，露出胸前密密麻麻的咒文，「這些年哀家靠吸食陽氣續命，如今連狐妖都嫌我老了……」
十二狐妖趁機撲上，利爪寒光閃爍。蔡佳軒劍訣一引，雌寒光劍破鞘而出，在室內劃出七道銀虹。狐妖們慘叫著後退，尾毛被劍氣削落，化作黑煙消散。胡太後見狀，突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黑血在玉牌上。玉牌瞬間膨脹如磨盤，陰魂哭嚎聲中，無數骷髏從牌中湧出。
「這是北齊數萬冤魂！」胡太後癲狂大笑，「那姓宇文的領軍破城時，哀家親眼看著他們被砍頭剝皮……」
蔡佳軒將竹杖插入地麵，青光大盛。地麵浮現出先天八卦陣，將骷髏儘數吸入。他踏劍而起，寒光劍直指胡太後眉心：「你執念太深，今日便送你往生！」
胡太後閉目待死，忽聞樓下傳來嘈雜聲。一隊北周禁軍破門而入，為首將領持劍大喝：「大膽妖人，竟敢在都城作祟！」
蔡佳軒趁機收劍，竹杖橫掃，將十二狐妖擊成重傷。胡太後趁亂奪窗而逃，卻被寒光劍斬落金鳳冠。她回頭望了一眼蔡佳軒，眼中閃過一絲解脫：「小郎君，來世莫生帝王家……」言罷化作一陣陰風消失。
禁軍將領抱拳行禮：「多謝仙長除妖。此樓妖氣衝天，末將這就封了它。」
蔡佳軒搖頭：「不必。」他取出九龍劍穗，輕輕一拋。劍穗化作九條金龍盤柱，將整座攬月閣托起，緩緩升入空中。樓閣在月光下漸漸透明，最終消失不見，隻餘滿地碎玉殘香。
「仙長此舉是為何？」將領疑惑道。
蔡佳軒望著天際殘月，輕聲道：「這樓閣本就是幻象，狐妖借胡太後的執念而生。如今執念已破，幻象自散。」他轉身欲走，忽覺袖中多了一物。取出一看，竟是胡太後的金鳳冠，冠上紅寶石映著月光，如泣血一般。
此役過後，長安百姓皆傳朱雀大街有仙人降妖，卻不知那夜攬月閣中，蔡佳軒在胡太後的玉牌上發現了一道密咒——那是北齊皇室與狐妖簽訂的血契，契約末尾，竟赫然蓋著北周大司空的官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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