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申年孟夏,封神台巔琉璃瓦上,露珠凝作先天八卦之形,隨罡風流轉而不散。元始天尊座下白鶴童子以鴻蒙拂塵輕掃三階,其帚柄刻有"玉清敕令"四字,每掃一塵,便有金蝶翩躚而起,繞台基一周方化入雲霞。此台本是薑子牙持打神鞭封神之所,曆經三千六百劫數,台基青石已生蒼青色道紋,恰似龍鱗蟠曲,中央"敕賜皇榜"匾額雖蒙塵千年,卻仍有文昌星炁隱隱流轉。
西方二教主至時,十二品金蓮托著丈六金身破雲而來。接引道人左手持青蓮,右手結無畏印,蓮瓣上每粒露珠皆映出極樂世界幻影;準提道人搖七寶妙樹,枝間懸著二十四粒定海珠,每珠內皆有須彌山微縮圖景,曼陀羅花自空而落,瓣瓣具顯"卍"字法相。緊隨其後的太清道德天尊騎板角青牛,牛背懸乾坤圖,牛角掛紫金葫蘆,行處雲生八瑞,青牛口吐白氣,化作"道可道"三字真言,隨山風漫卷百裡。玉清元始天尊乘九龍沉香輦,輦上垂三十六顆明珠,顆顆照見三千年因果,輦後幡旗上繡著"闡教正宗"四個古篆,每字皆有金龍盤繞。上清通天教主駕奎牛踏雷而至,奎牛雙角貫日月,四蹄踏星辰,背後赤霄旗招展,上書"有教無類"四大朱字,旗角處綴著截教諸仙昔日法寶殘片,隱隱有殺伐之音。
蔡佳軒負手立於台左玄牝之門處,竹杖斜倚肩頭,青衫下擺繡著雲雷紋,腰懸九龍劍穗隨天風輕擺。他雖無祥雲護體,卻自有混沌初開時的鴻蒙氣象,四教教主目光掃過其眉心朱砂痣,皆覺眼前恍惚閃過媧皇宮前琉璃盞光影——那是鴻蒙初判時,女媧座下童女以指尖朱砂所點。
"天道昭昭,娘娘垂訓——"
九霄雲外傳來黃鐘大呂之音,聲浪化作青鸞形態,振翅間灑下萬點流金。青霞仙子踏彩虹而來,廣袖中飛出六十四道玉蝶,每隻玉蝶皆銜著一枚玉簡,正是女媧補天時所剩息壤所製。她頭戴寶冠,冠上嵌著五彩石碎晶,項下懸著九顆明珠,每珠內皆有先民祈雨圖影。四教教主見此,皆以左手撫心,右手結太極印——此乃洪荒時便有的同輩禮節,非比凡俗揖拜。
青霞仙子輕啟朱唇,聲如清泉擊石:"伏惟洪荒初辟,溟涬鴻蒙,生靈皆在昧中求明。封神榜者,乃洪鈞爐中秤星,量天地氣運,定陰陽權衡。今著闡、人、佛、易四教共掌天榜,凡上榜者,需具四教根骨。非此四教弟子,縱有移山填海之能,亦不得位列金階,當入輪回洗伐,待善果圓滿,方得證道。"言罷,玉匣中飛出四道虹光,分彆落入四教教主袖中。
元始天尊以三寶玉如意挑起虹光,見內中封印著女媧氏血篆,每字皆如活物般遊動,不禁撫髯長歎:"娘娘此旨,暗合玉清無極大道。我闡教立教以來,便以"根行深者成其仙"為宗,今得此榜,正可澄明天庭氣脈。"說罷,指尖輕點眉心,放出三寸慶雲,慶雲中現出元始十二金仙虛影,齊齊稽首。
接引道人合掌誦念梵文,十二品金蓮突然分化出萬千小蓮,每朵蓮上皆坐著輪回中的眾生相:"善哉!西方教本就度化有緣,今與三教共掌天榜,正可使因果循環處皆種菩提之種。"準提道人妙樹輕搖,空中浮現出"慈悲喜舍"四梵字,每字皆化作金橋,直通九幽血海。
通天教主卻將虹光托於奎牛犄角之上,濃眉微蹙,如黑雲壓山:"鴻蒙初判時,吾截教便以"萬物平等"立教,披毛帶角之輩,濕生卵化之徒,皆可叩首玄門。今若將其拒於天榜之外,豈不是違背大道包容之理?"奎牛似通主人心意,突然昂首長鳴,聲震寰宇,台基道紋中竟滲出點點星光,正是截教昔日萬仙陣殘留的星鬥之力。
道德天尊輕揮拂塵,青牛口吐太極圖虛影,陰陽魚緩緩轉動:"通天賢弟可知,輪回為何有六道之分?非是天道薄情,實乃"損有餘以補不足"。爾截教弟子雖暫入輪回,卻可在人間修忠孝節義,於畜生道種善因佛果,待五氣朝元時,自有飛升之徑。"說罷,袖中飛出一粒清濁丹,丹體流轉著三清氣韻,"此丹可洗去輪回者前世執念,助其明心見性。"
蔡佳軒見狀,上前半步,以竹杖輕點太極圖:"昔日老子化胡,佛道同源;今易教新立,亦是取三教之長。晚生不才,願以人間為爐,以輪回為火,煉就眾生平等之道。"言罷,竹杖青氣化作萬卷天書,書頁上浮現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等上古道文,卻又在字旁注著"慈悲為舟,度化作槳"的新解。
元始天尊目光落在天書第七卷,見內中錄著"寒門子弟亦可證道"之語,忽想起蔡佳軒與王嘉馨的凡塵因果,心中微動,以如意挑起一縷青氣,化作寒梅形態:"易教此經,暗合"變易"之道。昔年吾闡教封神,多有殺伐;今得此經,可補天道之缺。"
青霞仙子見四教教主各抒己見,忽而袖中飛出女媧聖像法相——但見聖像左手持規,右手持矩,腳下踩著陰陽魚,頭頂懸著二十四顆定天珠。法相開口,聲如萬鐘齊鳴:"天榜雖重,不壓眾生之願;輪回雖遠,難斷善念之根。望諸教主以好生為德,莫使封神台再染血光。"言罷,聖像化作流光融入封神台四角青銅柱,柱上忽然浮現出伏羲八卦、神農百草、黃帝內經、孔孟仁義等上古道統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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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教主忽然撫掌大笑,奎牛踏碎漫天雲霞:"既如此,我截教便依旨而行!隻是那些在輪回中打滾的老兄弟,若修得慧根,還望各位教主莫以出身論英雄!"說罷,解下腰間截教令牌,拋入輪回井中,令牌化作萬千流螢,飛向九幽。
準提道人妙樹指向蔡佳軒:"易教教主可識得此樹?此乃西方七寶妙樹,根紮極樂,枝連娑婆。他日輪回中若遇截教遺賢,吾等自當共施援手。"蔡佳軒點頭,竹杖輕點妙樹,竟在枝間開出一朵青色蓮花,花瓣上寫著"因果"二字。
道德天尊見時辰已至,青牛突然口吐人言:"道貴自然,榜重圓融。今日之會,便到此處。"說罷,四位教主各自施展神通——元始天尊以三寶玉如意劃開時空,見東勝神洲有童子正在誦讀《易教輪回經》;接引道人撒出無量光明,照見南贍部洲餓鬼道眾生正食甘露;通天教主揮手播下萬千道種,北俱蘆洲荒山上竟長出靈芝仙草;蔡佳軒則以竹杖挑起封神台匾額,用神識刻下新榜頭名:"第一願,眾生平等;第二願,輪回無苦;第三願,天地同壽。"
四教教主辭彆後,封神台忽然寂靜如太古。蔡佳軒獨立台巔,望著東方既白處,忽覺懷中九龍劍穗微微發燙——那是王嘉馨以本命劍炁所祭,雖相隔千萬裡,卻能感應彼此心念。他抬手將竹杖插入台基,青氣頓時化作漫天花雨,落在"敕賜皇榜"匾額上,將"皇"字洗去,化作"天"字。
"天道者,非帝王之私器,乃眾生之公器也。"他輕聲自語,袖中飛出兩枚銅錢——一枚正麵刻"善",背麵刻"惡";一枚正麵刻"緣",背麵刻"劫"。銅錢旋轉著落入陰陽魚眼,竟化作太極圖上的黑白兩點,永恒轉動。
風起時,他聽見遠處傳來王嘉馨的琴音,隱約是《有所思》的變調,卻在尾音處轉為《清平樂》。青衫翻飛間,他化作一道流光掠過昆侖,見山腳下有易教弟子正在度化一隻修煉百年的狐狸,竹杖虛影自空中落下,點在狐狸眉心,竟開出一朵蓮花。
"下一次封神,當在何時?"他問風中的雲氣。
雲氣聚散,化作女媧聖像的輪廓,卻在開口時變成王嘉馨的笑靨:"待人間再無貴賤之分,再無殺伐之禍,便是天榜重開之日。"
話音未落,東方旭日東升,封神台上的芳草已長成玉樹,每片葉子上都映著人間百態。蔡佳軒拾起一片落葉,見葉中竟有自己與王嘉馨在東晉時的倒影——她在碧玉階前簪花,他在廣寒門處拾簪,周圍笑鬨聲漸遠,唯有眼中波光流轉,如同永恒的星子。
他將落葉收入袖中,竹杖輕點虛空,一道青虹劃破天際。身後的封神台漸漸隱入雲霞,唯有新刻的"敕賜天榜"匾額,在朝陽中閃爍著慈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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