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沉入萬載玄冰的海底,被無邊的黑暗與混沌迅速吞噬。
白慕殘存的感知裡,最後的畫麵是魂海深處那枚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噬魂珠,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足以灼穿神魂的刺目猩紅!
他從未見過噬魂珠如此異動!
那枚平日裡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珠子,在意識湮滅的邊緣,竟化作了一顆妖異跳動的猩紅心臟!
其色澤,與他此刻周身瘋狂翻湧、如同活物般纏繞嘶吼的猩紅煞氣完美交融,不分彼此!
冰冷與撕裂感尚未完全主宰他,胸口處卻先一步傳來了滾燙的悸動!
是嗜血恐鱷那凝聚了凶獸畢生精華的血晶!
還有那自血眼中強行攫取的、精純到令人靈魂戰栗的遠古血氣!
這兩股狂暴凶戾的力量,仿佛被噬魂珠的異變徹底點燃,在他體內產生了山崩海嘯般的共鳴!
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霧氣,如同從九幽血海中噴湧而出的怒濤。
轟然自他四肢百骸、周身毛孔中爆發,瞬間將他整個人徹底吞沒、包裹!
霧氣翻滾升騰,凝而不散,最終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斷搏動著的猩紅光繭。
光繭表麵,古老的暗金色符文若隱若現,如同活物的血脈在賁張,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凶煞戾氣。
卻又蘊含著一種原始、磅礴、正在野蠻生長的生命力量!每一次搏動,都仿佛在與這片血色天地共鳴。
“夫君!”
許妙兒臉色煞白,心如擂鼓。
那光繭散發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帶著毀滅與新生的矛盾感。
她不及細想,纖纖玉手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就要探入那翻湧的猩紅血霧。
“莫要擔心。”
一道清冷中蘊著無上威嚴,卻又奇異地帶著一絲安撫力量的女聲驟然響起。
如同定海神針,瞬間釘住了許妙兒的身形。
許妙兒猛地回眸。
隻見一位身著玄色雲紋長袍的女子,已不知何時立於她身後丈許之地。
那件寬大、遮掩一切的黑袍已然褪去,露出了其下足以令山河失色的真容。
赤紅如熔岩、又如燃燒烈焰的長發,無風自舞,在肅殺的山穀氣息中烈烈飛揚,劃出道道驚心動魄的軌跡。
發絲拂動間,一雙赤色眼眸如同最純淨的深淵紅鑽。
深邃、冰冷,蘊含著洞穿萬古的滄桑與掌控一切的銳利,此刻正靜靜地落在許妙兒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更帶著一絲……
難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親近?
女子的麵容年輕得驚人,似二八芳華,清麗絕倫的五官輪廓間。
偏偏糅合著一抹驚心動魄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妖異魅惑。
但這魅惑,卻被一股淩駕於眾生之上、宛如執掌生殺的女帝般睥睨寰宇的磅礴氣場牢牢統禦,形成一種奇詭而極具壓迫性的魅力。
最讓許妙兒心神劇震的是,那女子眉眼間的神韻。
尤其是此刻微蹙時流露出的那份專注與隱隱的關切,竟與血霧光繭中的白慕有著驚人的神似!
如有實質的赤紅色煞氣,如同最溫順又最凶悍的靈蛇。
在她周身緩緩盤旋遊弋,將她的存在襯托得如同踏破時空、自遠古戰場歸來的神隻。
“夫……夫人……”
許妙兒瞬間明悟,心頭百感翻湧,連忙屈膝欲行大禮。
眼前這位風華絕代、威壓蓋世的女子,正是自家夫君的生身之母,她名正言順的婆婆!
然而,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無形之力輕輕托住了她下拜的身形。
那女子——白慕的母親,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足以令寒冰消融的暖意。
赤眸中的銳利被溫和取代,聲音也放得如同春風拂麵:
“這些年,辛苦你了,替我守著慕兒。”
話語簡短,卻蘊含著沉甸甸的感激與毫無保留的認可。
許妙兒鼻尖微酸,猛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