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在身後沉重地合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響,徹底隔絕了內外。
白慕獨自站在赤霄殿外寬闊冰冷的玄黑石台上,凜冽的山風立刻卷起他玄色流雲袍的衣角,獵獵作響。
下方是翻湧不休的雲海,以及那片燃燒般的赤紅楓林。
景色壯闊,卻莫名帶著一種孤高寂寥的意味。
他負手而立,眉頭微蹙,母親方才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激起層層漣漪。
“另一座魂府……”
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冰冷的紋路。
老娘是如何知曉的?她口中的“開啟”,又意味著什麼?
是強行撕裂魂海中那幾條冰冷堅固、連他自己都難以撼動分毫的法則鎖鏈,解放那片被重重迷霧籠罩的禁忌之地?
還是說……她掌握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更為穩妥的秘法?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海,讓他心緒難寧。
母親身上籠罩的迷霧,似乎比這繚繞峰巔的雲海還要深沉。
她看似將一切儘在掌握,但那深邃赤眸中偶爾閃過的複雜與那一絲極淡的……
疲憊與歉疚,又作何解釋?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身後沉重的殿門再次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被人從內推開。
白慕立刻收斂所有外露的情緒,恢複了一貫的從容神態,轉身望去。
許妙兒走了出來。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宏偉大殿的門口,顯得有些單薄,但脊背挺得筆直。
山風拂過,吹動她淡紫色的雲羅裙擺和額前幾縷碎發。
白慕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她臉上,仔細梭巡,生怕從她眼中看到半分委屈或不安。
然而,許妙兒的表情很平靜,甚至……比進去之前更加沉靜了幾分。
隻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似乎多了一點難以言喻的、更加堅定的東西。
她的右手微微攥著,似乎握著什麼東西。
“妙兒?”
白慕迎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探詢,“娘親她……沒為難你吧?”
許妙兒抬起眸子看他,輕輕搖了搖頭,唇角甚至彎起一個極淺卻令人安心的弧度:
“娘親隻是……囑咐了我一些事情。”
她的聲音很輕,被風吹得有些散,但那份鎮定做不了假。
白慕心下稍安,正想再問,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微微攥緊的右手上。
那纖細的手指縫隙間,似乎有一抹溫潤的赤色光華流轉不定。
一股熟悉到骨子裡的、與他自身本源隱隱共鳴的氣息,正從那裡悄然散發出來。
這是……
白慕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從容瞬間碎裂,化為全然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他甚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抓住了許妙兒那隻攥緊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許妙兒輕輕“唔”了一聲。
“妙兒!這是……?!”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愕而微微發緊,目光死死盯住她的拳頭。
許妙兒被他劇烈的反應驚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她沒有掙脫,反而緩緩地、帶著一種鄭重的儀式感,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下,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之中,靜靜躺著一枚流光溢彩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