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滲出喜服,將肩膀濡濕,許淮沅……隻怕現下是沾了滿臉的鮮血。
按理說,常人觸感有異,必然會立即抬頭查看,然而,許淮沅卻不動,甚至還在她肩上蹭了蹭。
謝晚寧心中一震。
他……難道是故意的?
許淮沅的臉還貼在謝晚寧滲血的肩頭,終於像發現什麼似的,忽然“咦”了一聲,抬頭,“娘子用的…咳咳…什麼香?”
臉頰上一片猩紅,他伸手去摸。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向謝晚寧看來。
謝晚寧突然抬首,隨即伸出胳膊,將身側的許淮沅一拉,手狠狠將他的臉摁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接著,隱在袖口的指尖一彈,床榻邊上的燭火瞬間熄滅,室內一暗。
“哎呀,相公你咳血了?”謝晚寧聲音驚恐,手勁卻一點也不放鬆,掐著許淮沅的脖子不鬆手。
“我沒……”
“你沒事?不,你明明有事!”謝晚寧語氣堅定,順手點了他的大包穴。
許淮沅嗚咽一聲,頓時癱軟在她肩頭。
謝晚寧垂眼。
從這個角度往下看,恰好對上許淮沅的臉。
許淮沅雖然被點了啞穴又被謝晚寧摁在肩頭,臉上也狼狽的蹭上了她的血,但人卻是清醒的,此刻正瞪著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謝晚寧。
那眸,清醒,冷靜,帶著常人沒有的深邃與銳利,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直直看進內心。
謝晚寧對著那眸子注視半晌,突然抬手,抹了他一臉血。
如願看見許淮沅嫌棄的閉上眼,謝晚寧挑挑眉,唇角一勾,手指捏著他的下巴一抬,將“咳嗽至吐血”的夫君向大家展示一番。
昏暗的燭火下,眾人隻見許淮沅抬頭,接著滿臉鮮血,然後雙目緊閉,好像……咽氣了?
“血!新郎官兒吐血了!”
眾人頓時一陣騷亂,拿帕子的,喊郎中的,去端藥的,忙個不停。
待許老夫人匆匆忙忙趕來的時候,王大夫已經坐在桌上開方子了。
“老夫人放心,公子並無大礙。”王大夫捏著胡須開口,“老朽看公子脈象沒有什麼問題,許是剛剛激動所致,靜養即可。”
聞言,許老夫人稍稍放心些許。
這是是太醫院的老大夫,與許家向來熟稔,他說沒事,那便是沒事了。
許夫人又轉頭看向自己榻上的兒子,滿眼心疼。
沅兒是家裡獨子,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正是大好的年紀,可偏偏從兩年前得了怪病,動不動便昏迷不醒,發熱不下,各種藥劑都進了肚也毫無起色,長此以來身子也被拖垮了。他們找遍名醫都無濟於事,最後不得不找了大楚最靈的青玉觀的高慧道長,算出要娶劉家二妮回來衝個喜。
許家雖說是從商賈人家起來的,但好歹祖先裡也有做過官兒的。所以對娶個鄉野丫頭回家做正妻,許老夫人本也不太願意,可高慧道長說若是不娶她,隻怕沅兒活不過明年,她才勉強點了頭。
她又看向一側正俯首認真看先生開方子的謝晚寧。
屋內喜燭高照,映得麵前少女身姿窈窕,曲線動人,那手纖細修長,眼眸晶亮,被一圈細密的睫毛包裹,讓人想起夏日泉水邊飛舞的輕盈蝴蝶,妙姿天成。
王大夫此時剛停筆,謝晚寧十分積極的接過藥方,抬腿便要去抓藥。
許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
這鄉野丫頭長得不錯,也懂事,這麼快便知道關心夫君了。
她不知道,經了謝晚寧的手,那藥方立刻便被修修改改,成了專治傷口的藥方。
而真藥方……
“好了。”
謝晚寧拍了拍手,看著灶膛裡燒得正旺的火,抹了把汗,笑眯眯的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可以煮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