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米小滿清理著假肢關節處的泥點和草屑,遺憾道:“可惜我明天要上學,沒辦法教你,你還沒學會爬樹呢!”
陸明望著她沾滿泥巴的小臉,十七年來第一次覺得,假肢刮蹭皮膚的疼痛似乎輕了些,沉默了會,“我也該回去了!”
米小滿抬起腦袋,好奇道:“你要去哪裡?”
“回老家看看,看看我爸爸媽媽,再看看那些叔叔阿姨們!”
以前他一直不願意多回那個傷心的地方。
除了家裡人的噓寒問暖讓他無法麵對,更是害怕麵對那些叔叔阿姨的目光!
每次他們看見自己,都是熱情的拉住自己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
“哎呀,都長這麼大了啊!”
“是啊!都長這麼高了!”
“真好,長成大小夥了!”
陸明知道他們未說出口的話。
如果他們的孩子也從廢墟裡救出來,應該和自己一樣大!
快到日子了,該回去了!
讓這些叔叔阿姨們看看自己!
不論樹的影子有多長,根永遠紮在土裡。
堅毅的人,終於在曾經的傷口上,長出了堅硬的鎧甲。
米小滿從後院裝了一大袋桑葚,一小袋炸金蟬,放在吉他盒子裡,“那你還來嗎?”
紫黑色的果實沒有裝嚴實,滾落在琴弦間,像一串凝固的音符。
陸明單膝跪地調整假肢卡扣,金屬關節裡的草屑已被清理乾淨,露出原本的啞光色澤,他用力的點點頭,“來!”
謝靈運款步走來,遞給他一張符籙,“寧神符,你思緒過重,擺在枕頭下麵。”
小仙女很少和外人說話,能主動給他一張符籙,是極大的認可。
轉身時,她說:“謝謝你唱的《萬疆》和《如願》。”
最後一縷霞光掠過他空蕩蕩的褲管,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細長的影。
道觀裡飄來香氣,混著晚風中的誦經聲,溫柔地包裹住他的背影。
他回頭望去,伏魔觀的輪廓在晚霞中宛如水墨勾勒,米小滿還站在山門前揮手,丸子頭一晃一晃的,像顆跳動的海棠果。
......
高潮之後,是賢者時間!
道觀又恢複了平靜,經過五天的熱鬨,遊客似乎比之前還要少了些!
無所謂!
萬事隨心!
已經解決溫飽,時萊一點不著急。
假期的最後一晚把弟子們聚在後院,細心的傳授了修煉功法和如何化解功德之力。
第二天早上,天剛朦朦朧,剛滿十八歲不到四十年的六兄弟就爬上了山。
跑在他們前麵的是鮑燕青和蘇小暖。
在道觀裡和時萊彙合後,一起到東山顛的大石頭處,麵朝東方,食氣修行。
東山巔的巨石被晨光鍍成金色。
時萊盤坐其上,感受著丹田內流轉的靈力。
築基後的世界變得格外清晰——他能聽見三十步外螞蟻爬過落葉的窸窣聲,能分辨出風裡混合的七種花香。
從山上下來,小家夥抓起兩個包子,擺了擺手就朝山下跑。
她還要上學呢!
吃完早飯,時萊坐著喝了杯茶,和謝靈運交流了下築基後的感悟。
“師叔......”顧蘇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放生池的圖紙畫好了。”
時萊展開泛黃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