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焚燒紙錢特有的煙火氣,混合著晚香玉的淡淡哀愁。
前來祭奠的人比往日多了數倍,低低的啜泣和絮叨的祝禱聲交織在一起。
米三鬥佝僂著腰,顫巍巍地爬上最後幾級石階,坐在老妻的墓碑前。
粗糙的手指撫過冰涼的碑石,上麵那張泛黃的照片裡,老伴的笑容依舊溫和。
“老婆子啊......”老人渾濁的眼裡映著跳動的火光,“以前七月半,都是求爹娘保佑咱家。現在.....輪到你保佑咱小滿和小倉啦。”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瑣事,小滿現在是真人了,小倉也長胖了。
米小滿蹲在爺爺身邊,小臉被麵前火盆的光映得紅撲撲的。
她看著墓碑上奶奶模糊的影像,小嘴微嘟,默默將一疊自己親手畫了符文的金元寶投入火中。
跳躍的火焰瞬間將其吞噬,化作點點飛灰。
她想起奶奶生前種在院子裡的那株月季,今年竟一朵花也沒開。
火苗在她身上投下長長的、搖曳的影子。
奶奶的月季不開花了,她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不遠處,謝靈運身著素雅道袍,手持時萊的金錢劍,正肅穆地踏罡步鬥,布設法陣。
梅山觀六兄弟與鮑燕青分立七星方位,神色凝重,嚴陣以待。
時萊負手立於高坡,仰首望天,靜靜等待著子時的到來,等待著那輪滿月升至中天。
同一輪慘白的月亮下,千裡之外。
張明陽站在一座古刹的山門前。
月光照亮了山門上懸掛的匾額——“白雲寺”三個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他嘴角咧開,扯出一個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伏魔觀前那場佛門鬨劇的結局,他通過網絡看得清清楚楚。
時萊那“顧全大局”的處置,在他眼中不過是虛偽的懦弱!
道門弟子,就該快意恩仇,哪管他什麼佛道之爭?!
“哼,道貌岸然......”他低語,聲音裡淬著毒。
在他身後,陰影之中,一具高大的身影紋絲不動。
它身披一件略顯寬大的青色道袍,若不細看,倒真像是個隨侍的弟子。
然而,慘淡的月光勾勒出它非人的輪廓。
凹陷發青的臉頰上,五官僵硬如石雕,嘴唇無法完全閉合,露出森白尖銳的獠牙。
寬大的道袍下,隱約可見體表覆蓋著一層堅硬如鋼針的灰黑色毛發,骨骼異常凸起,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這具被他以秘法煉化、吸食人血滋養的千年古屍,已然褪去最初的腐朽,進化成了更凶悍的存在——毛僵!
張明陽眼中閃爍著狂熱與殘忍。
隻要過了今夜,讓它在鬼門大開、陰氣最盛之時,再吸食足夠的生魂精血,凝聚磅礴鬼氣......
它便能褪儘屍毛,生出肉翅,化作不懼陽光刀劍、能飛天遁地、施展邪法的——飛僵!
那時,他將擁有撼動一切的資本。
時萊......伏魔觀......還有那些蠅營狗苟的蠹蟲......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今日,他要為道家正名!
夜風吹過,道袍下,毛僵青黑色的指爪微微蜷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