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明白,那些滲出牆體的黑色黏液,正是無數餓鬼道亡魂的唾液。
“這女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落到你手裡也算得上罪有應得!”
我眼神中並沒有過多憐憫,李娜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想到我會這副模樣,像是變了一個人。
“擦一擦你嘴角!”
我笑道:“這可不是十分優雅。”
“說說你的故事!”我望著王二狗。
王二狗邊吃,邊講起了他的故事:
王二狗,這個名字像村口那棵老槐樹一樣普通,卻比老槐樹飽經風霜的樹皮還要溝壑縱橫。
他活了一輩子,行了一輩子的善,到頭來,卻像一顆被遺棄在田埂上的爛菜幫子,無人問津,最終爛在了泥裡,連個響兒都沒有。
王二狗的善,是刻在骨子裡的。從他記事起,他就見不得彆人受苦。
誰家揭不開鍋了,他把自己碗裡的粥倒進彆人的碗裡,自己餓著肚子;誰家房子漏雨了,他爬上房頂幫忙修補,摔得鼻青臉腫也從不吭一聲;誰家老人病了,他端屎端尿,伺候得比親兒子還儘心。村裡人提起王二狗,都豎起大拇指:“二狗,真是個好人啊!”
可這“好人”二字,在王二狗身上,卻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地割著他的肉。
村東頭的李瘸子,好吃懶做,整天遊手好閒。
他看王二狗好欺負,三天兩頭上門蹭吃蹭喝,還經常借些糧食、農具,有借無還。王二狗家的日子本來就不富裕,被他這麼一折騰,更是雪上加霜。
王二狗的媳婦勸他:“二狗,你彆老給他了,咱家也得過日子啊!”王二狗總是憨厚地笑笑:“沒事,他可憐,咱能幫一把是一把。”
村西頭的張屠戶,凶神惡煞,仗著自己殺豬賣肉,家裡有幾個錢,就橫行霸道。他看王二狗家有一塊地,地勢好,水源足,就起了歹心。
他找了個借口,說王二狗家的地占了他的“風水”,要王二狗“便宜”賣給他。
王二狗自然不肯,這塊地是他祖上傳下來的,是他家的命根子。張屠戶惱羞成怒,帶著一幫人,到王二狗家鬨事,砸東西,打人。
王二狗抱著頭,蜷縮在牆角,像一隻被暴雨淋濕的流浪狗,瑟瑟發抖。他媳婦哭喊著:“你們不能這樣欺負人啊!天理難容!”張屠戶獰笑道:“天理?我就是天理!”
王二狗的忍讓,並沒有換來張屠戶的罷休。反而,張屠戶變本加厲,隔三差五就到王二狗家鬨事,逼著他賣地。
王二狗的媳婦身體本來就不好,經不起這樣的驚嚇,終於病倒了。
王二狗四處借錢,給媳婦看病,卻處處碰壁。那些曾經受過他幫助的人,一個個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晦氣。王二狗的心,一點點地涼了。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王二狗的媳婦含恨離開了人世。
王二狗抱著媳婦冰冷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他仰天長嘯:“老天爺啊!我王二狗做了一輩子的好事,為什麼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啊!”
王二狗媳婦的葬禮上,冷冷清清,隻有幾個老人來幫忙。
張屠戶還帶著人來搗亂,說王二狗占了“風水寶地”,要他遷墳。
王二狗已經麻木了,他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任憑他們擺布。
葬完媳婦,王二狗就病倒了。
王二狗死了,像一片枯葉,悄無聲息地飄落在了塵埃裡。
村裡人議論了幾天,就漸漸把他忘了。
隻有那棵村口的老槐樹,依舊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仿佛在訴說著王二狗一生的悲慘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