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直直的穿過樹影,斑駁地落在石桌上。
蘇葉望著遠處出神,周潯則望著她——她睫毛低垂時,仍和小時候一樣,像蝴蝶停駐在花瓣上。
季天池經常跟他開玩笑說,如果蘇葉長得不漂亮,他回周家之後,肯定不會和她一直保持著親密的聯係,估計早就忘記這號人了。
周潯覺得忘記到不至於,不會這麼親密到有可能。
他修長的手指剝開一顆枇杷,金黃的果肉襯得他指尖愈發白皙。
他輕輕將果肉遞到她麵前,聲音低緩:"嘗嘗。"
蘇葉回神,接過枇杷時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指節,兩人皆是一怔。
周潯收回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方才觸碰的地方,仿佛那裡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小時候,他經常牽著她的手,那時候覺得很正常。
成年後再牽她的手,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再後來蘇葉上了高中,就有了大女孩的矜持,不給他牽手了。
蘇葉咬了一口枇杷,很甜,周潯很會挑選,每次給她的都是最甜的。
周潯低笑:“甜嗎?”
蘇葉點頭,“嗯。”
院子裡的那棵枇杷樹,還是她和周潯栽的,沒幾年就開始掛果。
她每次都要自己爬梯子去摘,周潯不放心,就幫她扶梯子,結果她摘了果子就往他頭上砸。
蘇葉忍不住“噗嗤”笑了。
周潯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能猜透她的心思,笑問,“是不是想到你用枇杷砸我的事了?”
沒等蘇葉說什麼,他又接著說,"砸得我眼冒金星,"
望向她,眼底漾著溫柔,"可你一笑,我就生不起氣來。"
話一出口,兩人都沉默了,那時候真好。
風過樹梢,沙沙作響,周潯歎息一聲開口,“可現在葉子長大了,和我生分了,也開始躲我了。”
蘇葉指尖一頓,沒否認,周潯又不傻,垂眸道:"長大了,自然要避嫌了,你現在有了未婚妻,我不能讓她誤會。"
她語氣清淡,笑容坦然,好像他有未婚妻,她一點都不在意,還很懂事的處處為他考慮。
周潯胸口發悶,喉間溢出一聲無奈的輕笑:"連你也覺得,我會娶她?"
家族聯姻,牽一發而動全身,既然兩家長輩都已公開表態,這樁婚事便如同鐵板釘釘。
蘇葉的沉默,就是最殘忍的默認。
周潯遠眺著蒼翠的樹木,眼底浮起一層薄霧般的落寞,片刻淡淡開口。
"有些人從出生起就被釘在棋盤上,連落子的資格都沒有。"
目光收回時,他深深望進她的眼底,喉結艱難地滾動,"偏偏...我這枚棋子生了反骨。"
曾經的他無力反抗,可如今,他掙紮了很久,再難接受這樣的安排。
每當想到自己若妥協聯姻,蘇葉終將屬於他人,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便如潮水般湧來,將他淹沒在無儘的懊悔裡。
蘇葉心頭一震,他這是要悔婚?難道沒考慮過後果?更何況,程一迪對他的情意分明是真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