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所在這個二郎村正處於沂蒙山區深處,四周儘是大山環繞。
方圓八百裡的範圍內,有著名的七十二崮等山頭七千餘座,山勢雄偉,山穀幽深,連綿逶迤,莽莽蒼蒼。
但也因此而成為了自古以來極為貧苦之地。
特彆是每逢到了冬天,大雪封山,與外界的聯係變得相當困難,
賴以生存的地瓜、高粱等都已無法耕種,隻能依靠一年下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存糧維持著最低的生計,
老老實實的貓在家裡,等待來年開春耕種。
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雪,積雪覆蓋了整片大地,村裡,山裡,全都一片白茫茫的。
太陽還沒出來,眼睛都已感到一種難受的刺眼了。
各家的屋簷上、牆頭上,都密密的掛著長長的冰淩,
就像一把把老天降下的寒冰利刃,警告著人們這個寒冬是多麼難熬。
方信踏上家門口的小巷子,一腳踩下去,腳脖子都被淹沒在雪中,隻好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走出小巷。
幸好村裡那條主路還行,生產隊組織大家打掃過,褐色的泥土路麵裸露出來,
隔著透明的冰麵,可以看清楚哪裡有坑,哪裡的冰比較薄。
方信就憑著多年的經驗,儘量不抬頭四處觀望,以免刺眼。
低著頭盯著路麵,避開那些坑坑窪窪和冰薄的地方,專門挑選比較厚實較高的冰麵走,如果冰上留有殘雪,那就踩著殘雪,這樣可以儘量避免滑倒。
方信腳上穿的一雙茅窩子,是賀慧麗用茅草和蘆花編織成的,裡麵填充了一些柔軟的碎布,在保暖、防滑方麵還是頗有功效的。
仗著年輕力壯,方信加快腳步,片刻就走出了這個小小的村子。
村子就建在山窩裡,主路的儘頭就是山路。
原本還算平坦的道路陡然間拔地而起,腳下直接抬高了四十五度,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出現在眼前。
冬天基本上沒有人上山。
柴草早就提前準備好了,不需要再冒雪進山砍柴,
山中也沒有多少獵物可打,也就偶爾會出現幾隻野豬、野兔之類的,但也極為難找。
但野狼群倒是不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葬身狼腹。
家裡存糧如果吃完了,實在餓得不行了,那也可以去找大隊部尋求救濟,或是鄰居親戚接濟一下,互相幫襯幫襯,一個冬天總能對付過去。
若是冒險進山打獵,大半天能找到一隻獵物就算運氣爆棚了,更多時候要麼掉進雪坑滑倒受傷,要麼凍僵在半路上,可謂得不償失。
所以,方信眼前根本就沒有什麼山路,隻有整片整片皚皚白雪。僅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腳印打破平整的白雪畫麵,蜿蜿蜒蜒伸向山上。
方信毫不猶豫的,抬腳就往上走。
茅窩子深深踏入沒過腳踝的積雪中,沿著前麵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攀登,
這座山在當地叫做三郎崮,三個崮頂聳立在山頂上,遠遠望去極具標誌性。
因此下麵的幾個村子就分彆叫做大郎村、二朗村、三郎村。
三郎崮並不算太高,方信很快就登上了山頂。
到了這裡,稀疏的腳印已經全都沒有了,隻剩空曠而白茫茫的雪中天地。
但方信的目標並不在此,登頂之後連口氣都沒喘,繼續往前行走。
“吱嘎,吱嘎”的踩著積雪,連續又翻越了幾座山頭。
這片寧靜而空曠的天地,因為方信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闖入,頓時多了幾分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