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有點異想天開吧?”
莊超英在猛然的激動過後,漸漸恢複了冷靜,
雙手撐著桌麵,低頭稍微思索了一下,接著沮喪的搖搖頭,慢慢的重新坐了下來。
“我說方信啊,雖然你有些鬼點子,也知道想辦法替大隊排憂解難,能有這份心意也算難得,也值得表揚一下,不過呢……”
說到這裡先打個停頓,莊超英抬起右腳,放在左腿的膝蓋上,
拿著手中吸完的煙頭在鞋底蹭了蹭,把它掐滅,再舉手一扔,煙頭以拋物線的軌跡飛到灶台下的爐灰裡。
然後雙臂交疊放在桌麵上,目光正視著方信,擺出嚴肅談話的姿勢,
采取先揚後抑的官腔,嚴厲的說道:“不過你這方法根本不可行,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全縣一千多個大隊,彆人都不知道?就你自己能辦到?簡直是荒唐,胡鬨!”
越說越生氣,右手骨關節用力敲敲桌子:“不管你怎麼上躥下跳,詭計多端花樣百出,你的工分是肯定不會再回來了!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明年好好工作,努力表現,爭取戴罪立功!”
大隊長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把一旁看戲的範衛兵都嚇了一跳,
生怕方信挨批會連累到自己,趕緊站起來,
緊張的囁嚅說道:“那個,大隊長你忙,我,我先走了……”
莊超英說的正上頭,聞言看都不看一眼,隻從鼻孔中“嗯”了一聲,目光仍是鎖定在方信的臉上。
範衛兵趕緊轉身邁步,就要拉開屋門走出去。
隻聽方信慢悠悠的說道:“大隊長你先彆這麼武斷,我相信,我和範衛兵一定會幫你完成這個任務的。”
“嘎?”
忽然聽到方信提起自己的名字,範衛兵頓時渾身一僵,伸出去想要拉開屋門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一時動彈不得。
“放屁!”
莊超英猛的一拍桌子,把範衛兵嚇得一個激靈,
“你當我連這個都不懂是不是?咱們沂蒙山裡的靈芝都是一年生的,何首烏到冬天也會枯萎!這天寒地凍的,你上哪找去?淨胡說八道!”
莊超英用看神經病似的眼光看著方信:“你腦子裡的封建殘餘是不是太多了?是不是還要告訴我靈芝包治百病,千年何首烏能化成人形?真是白日做夢!”
莊超英說的這些都是實際情況,靈芝在冬季會黴變腐爛,何首烏的地麵部分也會完全枯萎,
可以說,除了流傳在民間的那些神乎其神的傳說之外,要想在冬季大雪天找到完好的這兩種藥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也是沂蒙山區一千多個生產隊,儘管都沒有完成集體任務,但誰也沒有從這方麵打主意的原因。
今年醫藥公司剛開始成立,誰也不知道它是個什麼玩意,隻以為距離自己相當遙遠,誰也沒把它當回事,
到了快年底了發現公糧上交的不夠,再想起這條政策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也就隻好望洋興歎了。
聽到這裡,範衛兵懊惱的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大嘴巴。
“完了,上了方信的賊船了,我怎麼就聽信了一個神經病的話啊……今後我在大隊裡算是沒臉見人了……”
“呲呲……呲呲……”
就在這時,旁邊架子上的收音機突然出現了問題,一直播放的評書沒了聲音,變成了一片嘈雜而紊亂的雜音。
“怎麼回事?總是到了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莊超英皺著眉頭站起身來:“才買了半年啊,怎麼就天天出問題呢?國產的就是不行啊……”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把天線拉到最高,再把調頻按鈕胡亂扭動幾圈,
看的出來,這位大隊長是個評書迷,聽不到單田芳的聲音就渾身難受,最後甚至煩躁的用力拍打幾下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