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涅敲了敲房門。
“姐姐,我知道你覺得丟臉......但差不多也該出來了吧......就連神官長也發誓不會再拿這事取笑你了。”
可回應她的,依舊是沉默。
姐姐的沉默讓阿洛涅忍不住歎了口氣。
自從在病房中被來探望的客人撞見她與昏迷中的尤金·索托斯同床共寢後,阿德娜便陷入了自我厭惡與羞恥之中,乾脆把自己軟禁了起來。
工作上司——神官長。
同僚——十二騎士長。
妹妹與妹妹的朋友。
下屬、海倫伍德騎士團成員,還有自己的父親。
在這麼多人麵前被撞見與尤金共臥一床,阿德娜仿佛要與整個世界斷絕聯係,不再踏出房門一步,甚至連飯都要在房裡解決,儼然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自閉宅女”。
“果然,姐姐你也喜歡師父啊。”
阿洛涅輕輕歎息。
姐姐也深愛著師父。
她其實早就察覺到了,姐姐對師父並非無情。
作為年齡相差甚遠卻相依為命的姐妹,她們的關係親密無間,幾乎無所不知。阿洛涅早已在姐姐每次與師父說話時那淺淺一笑中,讀出了那份溫柔的情愫。
“......尤金呢?”
門後,傳來了姐姐的聲音。
聽到回應,阿洛涅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
“暫時還沒有恢複意識,但醫生說已經進入穩定期了。說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
從阿德娜的聲音中,能聽出一種如釋重負的安心。
即便把自己鎖在房裡,姐姐依然一直在擔心師父。阿洛涅露出一抹苦笑。
我能贏得過姐姐嗎?
我真的有資格越過姐姐,去爭奪師父的心嗎?自己竟然還妄想著能有這樣的機會。但自從目睹姐姐與師父同床的一幕起,阿洛涅的內心便再無法平靜。
“桑坦德家的小姐呢?”
阿德娜問道。
她顯然在意與妹妹一同撞見那一幕的蕾蒂西亞是何反應。
“她、她好像有點吃驚......不過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啦,不就是躺在旁邊睡了一覺而已嘛。”
阿洛涅有些心虛地結巴著說完了這句話。
空氣中陷入一片沉默。
姐姐應該不會多想吧?
但阿洛涅知道,若是姐姐,自己那點拙劣的謊言怕是早就被看穿了。
但隻要另一點沒被看穿就行。
事實上,蕾蒂西亞確實被驚得不輕。她所尊敬至極的存在,竟與自己的老師同床共寢,這種場麵對身為高等精靈貴族家的小姐而言,無疑是顛覆三觀的震撼。
尚未婚嫁的男女共臥一床,哪怕隻是單純的睡覺,也是無法容忍的大膽之舉。
“姐姐,拜托了,先出來吧。”
“等時候到了我會出來的。”
“那你告訴我,什麼時候是時候?”
“以後。”
阿洛涅再次體會到自家姐姐有多麼固執。
比我還要嚴重啊......
為了守住“不敗誓言”,竟能三百年如一日地守身如玉,從這一點就能預料到。
世人皆稱阿德娜·瓦倫西亞為“瓦倫西亞的高潔女騎士”“高貴與驕傲的象征”,但阿洛涅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實並不是世人口中的完人。她也會因為一點小事發火,也會像現在這樣固執己見。她隻是個有著騎士名號的,普通女性。
“阿德娜小姐,您要的文件從馬赫裡特王宮送來了。”
女仆們魚貫而入。
瓦倫西亞城堡的侍女們費勁地推著小推車,把一摞摞文件堆了進來。
阿德娜雖然自我軟禁,卻在神官長的允許下遠程辦公。於是,女仆們便被迫承擔起這份近乎勞役的重負,把那些文件一批批運送進來。
“真是,姐姐完全就像母親的翻版嘛......”
就因為心愛的茶杯被摔壞,就與父親分房而居整整五年的母親。
如果說阿洛涅更像父親沃勒斯,那姐姐阿德娜就幾乎是母親的複製體。尤其在那固執這一點上,簡直如出一轍。或許正因如此,父親在麵對這個閉門不出的長女時,也隻能無奈地歎氣。
“阿德娜呢?”
“還是老樣子,宅在房裡。”
“宅在房裡?”
沃勒斯疑惑地問。
阿洛涅聳了聳肩。
“就是一直待在房間裡的意思啦。這是最近年輕人之間流行的新詞。”
要是尤金在場,大概會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句:“你又沒朋友。”
“阿德娜,該出來了。”
“爸你也是,說這種話,姐姐會出來才怪呢。”
“那隻能以家主的身份下令了。”
“那她反而更不會聽吧。”
“我家主的威嚴到底到哪兒去了......!”
“從五年前你和母親那場大戰之後就沒了哦。”
阿洛涅這句話猶如一把利刃,直戳父親的心臟。
家主的權威,早已蕩然無存。
以父親的身份想勸說女兒,結果長女連理都不理。
“我明白了,阿德娜。那我就親自向葉慈拉議會提交法案,設立特殊條例,讓你能正式與尤金·索托斯結為伴侶。雖說高等精靈與人類結合乃是前所未有,但那位青年可是連暴虐與暴炎都一並斬落的傳說中的魔王弑殺者啊!”